白沙心学与阳明心学的传承关系初探

新文人画院 2020-12-8 16:35 1452人围观艺术动态

秦有朋，男，中共党员，1956年生，早年毕业于广州外国语学院和法国巴黎国际公共行政学院，研究生学历，曾任中共江门市蓬江区委书记、江门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江门市总工会主席，2017年退休。现任江门市陈白沙思 ...

“以学术立身·重塑中国文人的家国情怀”

白沙心学与阳明心学的传承关系初探

○秦有朋

明初，面对社会的沉沦、朝廷的荒诞、学风的萎靡，白沙先生的心学、诗学、书学、教育学的兴起，带给了社会的一缕阳光。同样，阳明心学也是对时下道心惟微、人心惟危之局面的“复心”呐喊，是一个唤醒良知、克心之私、去心之蔽、复心之本的思想体系。

黄宗羲在《明儒学案》中曰：“有明之学，至白沙始入精微。其吃紧工夫，全在涵养、喜怒未发而非空，万感交集而不动。至阳明而后大。”湛若水也说过，阳明崇孚于白沙，白沙得之周、程。

据束景南新著《阳明大传》介绍，弘治十八年（1505年），白沙先生门人、进士张诩将新编刻印的《白沙先生全集》带入京师，合赠王华、王阳明父子。正在苦苦探索、迷茫之中的王阳明精心研读了全书，激发了他的“心学之悟”，他写道：“白沙先生学有本源，恁地真实，使其见用，当自迵别。今考其行事，事亲信友，辞受取予，进退语默之间，无一不概于道，而一时名公硕彦，如罗一峰、章枫山、彭惠安、庄定山、张东所、贺医闾辈，皆倾心推腹之。其风流足征也。”

白沙先生的“默坐澄心，体认天理”成了阳明的座右铭，对王阳明走上心学探索之路起了决定性的影响。即使后来阳明在白沙心学的基础上建立了自己的良知心学后，仍然对白沙抱着崇高的敬仰之情。

嘉靖二年，闲居家中的王阳明，为了满足众多弟子求学需要，建造了规模宏大的新伯府。筑楼房五十间，凿池造桥，府中居中大楼为“天泉楼”，桥为“天泉桥”，水为“天泉水”，楼壁中书有白沙先生的《题心泉》一诗。先生居天泉楼中，每日看见白沙先生的《题心泉》，每日在天泉楼中汲取良知心学的“心泉”，天泉楼连通天泉桥，成为阳明心学的觉悟之路和象征。

阳明先生弟子董沄从师多年，辑有一本《求心集》，他曾有诗《敬次先师韵求教》云：“为学当从一念真，莫将闻见骇时人。要知静默无为处，自有圆虚不测神。谷种滋培须有事，镜光拂拭反生尘。藏而后发无方体，听取江门碧玉陈。” 阳明则诗赠董沄：“尔身各各自天真，不用求人复问人，但致良知成德业，漫从故纸费精神。乾坤是易原非画，心性何形得有尘？莫道先生学禅语，此言端的为君陈。”无论是阳明的“先生”，还是董沄的“江门碧玉陈”，指的是陈白沙无疑。

影响王阳明走上心学之路的还有两个人，一是湛若水，一是黄绾。湛若水是白沙先生的衣钵传人，他与王阳明相见恨晚，终生为友。他们于1505年一见定交，共倡圣学，王阳明说过：“晚得友于甘泉湛子，而后吾之志益坚，毅然若不可遏，则吾之资于甘泉多矣。”黄绾则是白沙大弟子林光的学生，比王阳明更早接受白沙之学。正德五年（1515年），黄绾在京师拜见阳明和湛若水，三人订下终生共学、共倡圣学之盟。

阳明最早接触白沙心学是弘治十五年（1502年），时阳明自京回乡养病，在会稽山认识一班“高士”、“山人”、“处士”，其中有名的是许璋和王文辕。三人常在阳明洞中相对而坐，忘言冥契，也无所不谈。许璋曾前往岭南访白沙，行至湖北，见到白沙门人李承箕，问学于李。得“静坐观心”之道而返。王文辕同样尊信白沙心学，学以“治心”之本。二人的思路与阳明在洞中静入窈冥、静观内照的修炼养生之道相同。难怪王阳明的弟子认为阳明心学由王文辕开端。

一直以来，许多人都认为王阳明一生从未与白沙先生谋面，然而，束景南教授的研究表明，早是阳明12岁时，曾多次见过白沙先生。成化十九年（1483年），白沙先生应诏入京，住大兴隆寺，他与王华、王阳明父子以及林俊均为郊居。白沙在京数月间，京城公卿大夫“日造其门数百，咸谓圣人复出”，而白沙与林俊经常论道的时候，经常出入林俊家问学问道的王阳明，自然会见到二人论道的情景，王阳明惊叹“熟闻习见，心悦而诚服”。

王华为状元出身，他与林俊都尊信心学，必然拜访海内瞩目比郊而居的心学大儒陈白沙。林俊推荐白沙为翰林院捡讨，王华又是翰林院编修，他们在翰林院相见也是必然。

白沙诗教与阳明诗教的关系。以诗载道、以诗教人是白沙先生的一大特色，白沙先生的“古诗歌法”用“八声”阳明用“九声四气”，用的是“九声”。“九声”指五声（宫、商、角、徵、羽），“四清”（宫清、商清、角清、徵清），古粤语有九声调，白沙先生自然熟悉。阳明先生认为，“学校教育，要诱之歌诗以发其志意，以情感人”。他的“九声四气”歌法直接受益于白沙古歌法的影响，成为阳明体认涵养良知心体的一种诗教心法。

王阳明不仅12岁时见过白沙先生，13岁时，白沙弟子张诩受师命赴京，参加廷试中进士，考官有阳明之父王华，从后来张诩进京后把新刻印的《陈白沙全集》赠予王氏父子，说明张诩早已认识王阳明。阳明12岁时便立志走圣人之路，而其时眼前的“圣人”便于是陈白沙。当时朝中传出陈白沙是“真儒复出”，是“活孟子”的美誉。王阳明在龙场赴任之前便见过至少七位白沙同窗或门人，他十分了解陈白沙。在往圣的路上，他们有许多共同的地方：一是静坐为门户，默静澄心；二是追求无欲之功；三是内求本心，兼容禅；四是归孟，变革朱。难怪澳洲学者姜允明认为阳明不仅受白沙影响，而且阳明与湛若水同为白沙衣钵传人，且真正继承白沙的是王阳明。

王阳明的弟子王畿常说：“我朝理学开端，还是白沙，至先师而大明”。另一弟子薛侃则根据其师心学与白沙心学的关系，于正德十六年（1521年）上疏“请增祀象山、白沙”。阳明晚年也曾下令崇仁县令重修白沙恩师吴与弼之乡祠，在他去世前一年，专程从广西拖着病体前往增城，一来为参拜其先祖祠堂，二是拜谒甘泉故居。所有这些都是合情合理，情深意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