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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守伦 | 回乡记

四川文化网 2023-9-8 16:33 4853人围观 文学作品

过年前夕,回老家祭拜父母,看看老屋,沐浴洁净山风和清幽山水的惬意,十多年来已是一种惯例。新冠袭来,这惯例却成了难能成行的奢望。民间有“大疫不过三年”,这种说法是否科学,恐难找出实在的依据。不过,疫情的 ...
       过年前夕,回老家祭拜父母,看看老屋,沐浴洁净山风和清幽山水的惬意,十多年来已是一种惯例。新冠袭来,这惯例却成了难能成行的奢望。民间有“大疫不过三年”,这种说法是否科学,恐难找出实在的依据。不过,疫情的管控在十二月中旬彻底放开了,与“三年之说”似乎又有些吻合。
       腊月二十四,民间叫它“小年”。蓉城的天阴沉沉的,小雨夹着雪花,风吹在身上冷浸浸的。询问千里外老家的天气,气温在零下三到四度,前些天下大雪,山上雪还积着,十多年来罕见。大清早,我们仍然启程,回老家去。
       车出成都,行进在成万高速上,虽间或有零星的小片雪花飘落,但阳光出来,天空高远明亮多了。天气不好的担心渐而散去,路畅车快,心情舒适愉悦起来。进入巴中界域,天空暗下来,雪又下大了。天空中雪花一网一网如白色的小蜜蜂在顽皮而灵动地飞舞,山间的林木上像开着茂盛而细密的小白花,雾嘟嘟的。车窗外山中的房屋一幢或两幢相邻,间或也有成片聚居的,坐落在山坡或者山间的坝子上,建筑的形态、装饰的风貌似乎不逊于都市里的联排或者独栋别墅,至于城里那些高到云霄里、密得透不出风的房山自然难以相比,还不说这里加持有山清水秀的天然氧吧。
       下了高速,车在盘山的柏油路上缓慢地爬行,山上山下漫是雪白,这场景让我想起小时候的冬天来。那时候,冬天下雪的日子很多。常常一夜间田野山林,房前屋后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山涧溪流、水田结着厚厚的冰。伙伴们玩雪仗、溜冰,摘山涧的冰柱当“冰棍”吃,玩得不亦乐乎。不过,学还得要去上。小学离家近不在话下,初中得到镇上去读,出门爬山,上了山顶下到山底,过一条河,再爬一段斜坡,才是学校。身上衣服单薄,穿不起棉衣,更不说毛衣或者皮衣之类的了。鞋子是母亲做的布鞋,雪路上往往是光着脚走,到学校时才穿上鞋。雪大,风大,路上凝冰,脸和手脚冻得通红。仅管这样,也没想过逃学或者放弃上学。一年四季分明,不像这些年,冬天有时不像冬天,夏天有时不像夏天,反常难料。
       山中公路上,车碾化的雪混和着往来车辆带来的泥浆,近乎于成了浓稠的泥汤。车速不得不一慢再慢,好在侄儿开车的手艺不错,行驶总算平稳自若。车旋上山来,便到了一个叫CB的场镇。说是场镇,穿场而过南北走向的公路是唯一一条主街道,两边自建的民房挤码挨密,随拐就拐,随弯即弯,高低与形态,个性自由发挥。时至年关,置办年货的人打着拥堂,摩托车、小汽车见缝插针般地停靠于街道左右边沿,街沿上摆桌办酒席的也不少,不下有八九家,不到一公里的场镇大约行驶了二十分钟。我纳闷,为什么有这么多家在这个时候办酒席?侄儿告诉我,办酒席成了一股风,红事要办,白事要办,有的人家没有啥事扯个靶子也在办。难怪有人戏说,重工业打石头,轻工业擦皮鞋,手工业搓麻将,信息产业办酒席。于此,我多少有些明白了这中间的道理。
       回到老家已近下午五时。老家在大巴山中一个叫油坪的村子,东南北三面有厚阔的山护卫着。之所以叫油坪,大概因为几个东西走向的坝子间由几条小的山溪相连而成了一个“大坪”,土地肥沃得流油。一条北南走向的河从坪的脚坎下流过,河的对面是一条与河流走向一致的山脉,这坪又有了些山间盆地的味道。
       父母亲原本住在一个叫河口的街上,上世纪四十年代大哥二哥相继出生,家里的人多起来,生产生活的空间渐显得小了。更重要的是那年代兵荒马乱,军阀的部队来往频繁,抢东西不说,还爱放火烧毁房屋,父亲母亲担心遭遇不测,便将街上的房产卖了,到几十里外的乡下油坪买了几十亩田地,当起了农民。不逾两年,迎来了解放。大哥时常戏说,他和二哥是街坊上的人,我们后面的弟兄姊妹是乡下人,这算是笑话了。
       老家是父母长期居住的地方,兄弟姊妹们长大后,为了生计大都离开了这里。父母在世的时候,过年过节老家是我们一大家人聚会的地方,父母去世后,老家虽然富有丰富的内涵,承载着家族历史、割不断理还乱的亲情乡情,但是多的时候仅仅是人生履历中的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地理位置。老屋坐落在东边 山的脚根下,由厢房、堂屋和转角大厦组成,呈L型摆布,转角大厦的正面还有近似于吊脚的虚楼,全由青瓦木头建造。上世纪五十年代初期,父母节衣缩食修建的老屋,在村子里算得上屈指可数。弟兄们成家后,无论稀罕与否,父母都给分上其中的一间,我分得的是堂屋和紧邻的一间可以修建的宅基地,政府去年还颁了产权证呢!老屋近八十年了,若是有生命的人,该是耄耋老人了。房上的青瓦和木质的墙壁流淌着沧桑的韵味,但是那些挺直的梁柱仍然不乏硬汉般的气慨,与相邻的那些用水泥和钢筋修建的楼房比较,面子和里子显露着独有的气度,有些姜还是老的辣的劲道。
       在父母坟前,依照老家拜祭先人的传统规矩,跪拜敬香,烧化纸钱,燃放鞭炮。之后,我久久地立于坟前,向坟内的父母默默地说着心里话。一时间,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待的悔愧竟成了涌泉般的泪水,淹没了我的双眼,满是钻心的疼痛与伤悲。
       看护老屋的事,弟兄们托咐给的是同院子的邻居,我的那间堂屋主要是拜托给大姐在看护。大姐去县城和儿子女儿过年了,邻居家关门闭锁也没有了人,老屋就在眼前,却不能进去看一看,坐一坐,歇歇脚。父母在时,老屋人气特别的旺,尤其是到了过年的日子,这个点早已是饭菜香飘,诱人垂涎欲滴。此时,整座老屋出奇沉寂,老屋相邻的那些院落也少有动静,从前的鸡犬之鸣也没了踪影,道是老屋生活时的那些人和事却一个劲地在脑子里涌着,那些亲情友情乡情荡漾心田,物是人非,禁不住心生慨叹。
       父母健在时,常常嘱咐对村子里的人,尤其是同街沿共水井的邻居要热忱厚道,远亲不抵近邻。我记住在心,每次回来总要备些薄礼,见着邻居们好聊表心意,那怕轻若鸿毛一般。邻居们早已不愁吃穿,做上楼房,生活的环境算得上柴方水便,山清水秀。然而,他们仍然要住到镇上或城市里,去享受热闹和繁华。这次回来,在老屋相连的院子里,我仅见着按辈份叫我舅舅的小名叫均平儿的人,要过年了,我表达心意的机会也没能多给我。这事,想必九泉之下的父母不会责怪儿子吧。
       夜幕渐渐厚重下来,要在老屋住一宿只能是奢望了,只好坐上车去城里找吃和住的地方。从老屋出发,正是掌灯时分。


作者简介:
张守伦,四川万源市人,现居成都,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在《光明日报》《中国青年报》《中国教育报》《四川文学》《青年作家》《诗歌月刊》《澳门月刊》、菲律宾《商报》等报刊发表论文、诗歌、散文。出版有《中外历史知识精析》《巴蜀掌故集萃》(合著)和《心路清音》(诗集)等著作。《老屋》(作词)等作品在中央电视台等媒体播出,曾获“五个一”工程奖和省报副刊奖。
原作者: 张守伦 来自: 四川文化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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