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贤士之典范——漫议颜斶思想与品质

林凤·青鸟 2023-10-7 20:06 20441人围观四川文学

千古贤士之典范——漫议颜斶思想与品质，作者刘昌文

千古贤士之典范

——漫议颜斶思想与品质

□刘昌文

在山东淄博市桓台县马踏湖青丘，有一座遐迩闻名的“五贤祠”，塑像以纪念颜斶、鲁仲连、诸葛亮、辕固和苏东坡。因其历史悠久，文蕴深厚，以致天下尽知。

马踏湖，乃高士大贤颜斶隐居之地。最早叫平州，春秋时称少海，又名会城湖。齐桓公大会诸侯于会城，重兵陈列，马踏地低，聚水成湖，故名马踏湖。因其碧水连天，风光无限，为历代达官贵人所向往，文人墨客多会于此，留下了不少脍炙人口的诗文名篇。如苏东坡游马踏湖写下一首《横湖绝句》：贪看翠盖拥红妆，不觉湖边一夜霜。卷却天机云锦缎，纵教匹练写秋光。颜斶常在湖边钓鱼，后世筑台纪念他，称为颜子钓鱼台，建茅屋数间，青砖为基，土坯作墙，草檐木楔，古朴雅秀。门上对联曰：兴到烹，茶邀月共；闻来者，酒对花斟。门心对联曰：户对高山千古秀，门临锦水万年青。后来，每年农历三月十八日即颜斶的祭日，一代代人虔诚的祭奠活动，便演化为一年一度的马踏湖庙会。明代南京国子监典簿王象艮写诗《颜斶居》赞叹：颜公齐国高士，缓步晚食巧贫。万顷涟漪弄碧，一居秋水无尘。清代诗人张象津有一首诗《颜子钓鱼台》：潋滟湖光接水天，先生曾此钓鱼船。把竿笑傲轻钟鼎，万乘呼来竟不前。

据传，唐代前就在马踏湖清凉台上给颜斶、鲁仲连、辕固三人建了一座祠堂，名曰无欲亭。匾额为：无欲则刚。时有联曰：高风百代流芳远，胜地千秋历史长。明初，无欲亭毁于战乱。明代中后期，“江北青箱”之王氏（王渔洋）祖父王象艮重修三贤祠，改辕固先生塑像为牌位，加塑诸葛亮之像。清代乾隆年间，当地民众重修五贤祠，后毁于“文革”。1985年在三贤祠旧址，政府和民众投资重修五贤祠。南北长55米，东西宽45米，占地面积2475m2，整个建筑包括大殿五间，东西厢房各三间，还有钟楼、鼓楼和大门，大殿高9米，巍峨壮观。五贤塑像一字排开，中为鲁仲连，左为苏东坡，右为诸葛亮，东西为辕固和颜斶。堂前厦柱题联：异姓五贤英名传万古，数代一堂功业垂千秋。

颜斶，是何许人也？何以被誉为中华五贤之一而名垂青史？

颜斶，战国时期齐国人，一位智谋之士，受母亲钟离氏教导，耕读修身，隐居不仕。自战国以降，颜斶的贤名颇重，声望极高。在齐鲁大地，两种文化既一脉相承又各有特点。鲁重仁，齐尚智。鲁文化信王道，齐文化讲霸道。故鲁地多儒士，齐地多谋士。孔子、颜回、孟子等是儒家文化代表人物，颜斶、鲁仲连、诸葛亮、王渔洋等则是智谋文化代表人物。

当代人们或许不熟悉颜斶，但一定知道几个典故：一是无羞亟问，不愧下学，二是归真返璞，三是晚食当肉，四是安步当车，五是士贵王轻，六是无罪当贵，七是清正自虞。这些典故都来源于颜斶或与颜斶有关。

毛泽东非常熟悉并善于运用历史典故，他在《浣溪沙．和柳亚子先生》一词中的首句“颜斶齐王各命前”，以此典故来形容柳亚子先生刚正不阿、不畏权贵的优秀品格。

在历史文献中，最能体现颜斶思想、才智与高贵品质的文章就是《战国策·齐策四》中《齐宣王召见颜斶》篇。原文如下：

齐宣王见颜斶，曰：“斶前!”斶亦曰：“王前!”宣王不说。左右曰：“王，人君也；斶，人臣也。王曰‘斶前’，斶亦曰‘王前’，可乎?”斶对曰：“夫斶前为慕势，王前为趋士。与使斶为慕势，不如使王为趋士。”王忿然作色曰：“王者贵乎?士贵乎?”对曰：“士贵耳，王者不贵。”王曰：“有说乎?”斶曰：“有。”昔者秦攻齐，令曰：“有敢去柳下季垄五十步而樵采者，死不赦!”令曰：“有能得齐王头者，封万户侯，赐金千镒。”由是观之，生王之头，曾不若死士之垄也。

宣王曰：“嗟乎，君子焉可侮哉!寡人自取病耳。愿请受为弟子。且颜先生与寡人游，食必太牢，出必乘车，妻子衣服丽都。”颜斶辞去，曰：“夫玉生于山，制则破焉，非弗宝贵矣，然太璞不完。士生乎鄙野，推选则禄焉。非不尊遂也，然而形神不全。斶愿得归，晚食以当肉，安步以当车，无罪以当贵，清净贞正以自虞。”则再拜而辞去。

君子曰：“斶知足矣，归真反璞，则终身不辱。”认真仔细品读这篇文章，颜斶的先进思想与光辉形象跃然于纸上，闪耀在眼前。可以说，两千多年来，颜斶的思想和风范，影响着中国一代又一代士族，成为中国知识分子崇敬和仰慕的典范。

一、独立特行，不卑不亢

作为先秦时期一位高士，颜斶通今博古，放眼天下，形成了一种人人生而平等的思想，在帝王或权贵面前不卑不亢，不卑躬屈膝，不阿谀奉承，这是十分难能可贵的品质。

在中国古代，帝王权倾天下，只手遮天，手握生杀大权，任何人见之都毕恭毕敬，唯恐出半点差错而惹来祸患，轻则有牢狱之灾，重则被诛连九族。但是，齐宣王久慕颜斶声望，而在召见时便傲慢地命令颜斶：“你到我面前来！”此时，若是一般读书人，早被吓得颤抖，恭恭敬敬，唯王命是从了。然而，颜斶这位清高耿介之士，岂能任由帝王摆布？他昂然而立，直视齐王，轻松自如地对齐王说：“您到我面前来！”齐王顿时怒火中烧，在旁侍奉的臣子见状十分气愤，七嘴八舌地质问颜斶：齐王是君主，而你只是王的臣子，王让你上前拜见是理所当然，你让王上前接见你，就有些太过分了吧！此时此刻，如果颜斶说不出道理来，便是欺君罔上，无视礼法，就要对他治罪。而颜斶却并不把这些趋炎附势、狐假虎威之人放在眼里，以大智大勇舌战群臣。于是，他巧妙地答道：“我上前拜见君王，便是趋炎附势，而齐王下来见我，却是礼贤下士。两相权衡，与其多我一个趋炎附势、微不足道的小臣，不如让齐国出一位礼贤下士、谦虚知礼的君王。

二、士贵君轻，以民为本

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后期，中共第二代领导核心邓小平才公开号召：尊重知识，尊重人才。胡锦涛又提出了要“以人为本”。而生在战国时期的颜斶，在与齐宣王对话时就提出了“士贵君（王）轻”和“以民为本”的观点，可见其思想超越千古时空的前瞻性和先进性。

齐宣王问颜斶：“是帝王尊贵，还是读书人尊贵？”颜斶却理直气壮地说：“读书人尊贵，帝王不尊贵。”齐王一听，觉得有违常理，便再次质问：“何以为证？”颜斶说：“从前秦国攻打齐国时下令道：有敢到柳下惠坟旁50步距离内砍柴拔草者，立即处死并且不予赦免。又下令说：有杀死齐王得到齐王头颅者，封为万户侯，且赏赐千镒黄金。由此看来，一个活着的齐王，不如一个死去的士人尊贵。颜斶与齐宣王的论辩，是向齐王提示：齐国要想变得强大，就必须尊重有识之士，赢取民心，以民为本。贵以贱为本，高以下为基。颜斶运用辨证思想，阐明贵贱、上下、君臣之间相互依靠、衬托、转化的关系，有利于国家稳定与社会和谐发展。可见，颜斶学识渊博，引经据典，言辞犀利，一针见血，说得有条有理，头头是道。齐王和他的手下都无可辩驳，只得甘拜颜斶为师。孟子后来也说民贵君轻，可见民本思想成为了中国知识分子的共识。

三、审时度势，深谋远虑

齐王也是精明之人，有一些自知之明，在与颜斶几番论争之后，自知理亏，立即诚恳道歉，并许以高官厚禄：“我请求成为您的弟子，向您学习。日后我一定好好侍奉您，让您天天美味佳肴，出门有豪华马车，妻子儿女都穿戴华美衣饰。”然而，颜斶是一个睿智之人，在面临成为帝师和享有高官厚禄时，善于审时度势，深谋远虑，不被权势和利益所诱惑。颜斶在与齐宣王的接触中，深知骄横跋扈、独断专行、喜怒无常是所有帝王的本性，对帝王的许诺绝不可轻信。于是，颜斶婉言谢绝了齐宣王的要求，且说出一番千古名言：“美玉产自山中，敲开石头取出宝玉，并非降低其价值，只是却不再是天然玉石了。像我这样的读书人来自乡下，经过选拔也可以获得俸禄权势，并不是不尊贵，但却不能像在乡间一样自由自在、随心所欲了。我希望回去，晚些吃饭更香，就当做食肉了；慢慢走路不使自己劳累，就当做乘马车了；不获罪受则就当自己显贵，清净守正来自娱自乐。”说完后，颜斶向齐宣王下拜两次，辞别离去。他这样的远见卓识，洞微知著，实在是世所罕见。

四、临危不乱，随机应变

纵观颜斶与齐宣王对话的全过程，因帝心难测，喜怒无常，整个场景可谓危机四伏，惊心动魄，

颜斶这样的高士贤达，却将整个过程都能置于理智、理性控制之中，临危不乱，随机应变，言他人之不敢言，论他人之未论，确实振聋发聩。当然，颜斶饱读诗书，见多识广，其言其行绝非草率鲁莽，而是经过深思熟虑，智高一筹，语出服众。生逢乱世纷争，颜斶却一生独立特行，知足常乐，终身不辱，以至千秋流芳。

无论从渊博的学识，或先进的思想，或高尚的品质，颜斶都堪称千古高士贤人之典范，令世世代代的人们敬佩与效法。有感于此，吟诗两首《七绝．题隐士颜斶》：

（一）

浮生若梦泛轻舟，山色湖光乐畅游。

舌战君臣韬略异，大贤千古亦风流。

（二）

雄霸中原空有梦，湖边垂钓岂无鱼。

花开叶落香缭绕，碧水烟波隐士居。

2023年中秋于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