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知堂散文选（一）

　　记忆中的三台鲁班镇，天生丽质，实在迷人太甚，以致使我在向省散文学会的文友们谈起小镇古风时，难免有痛失历史的遗恨。如今望着碧波无垠，群岛竞秀的鲁班湖，只能用种种模拟和想象去追思古巷冷街了，但最终还是不知道臆想出的朦胧鲁班镇是耶非耶？追忆那些古街冷巷，只剩下隐约缥缈的感受了。

　　不是么?自我十七岁离开鲁班镇，时间的长河仅仅流淌了三十春，韶华岁月仅仅飘逝了三十秋，但鲁班这个昔日的古老小镇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鲁班的山变了，水变了；鲁班的人也变了。鲁班己由一个古镇，神奇般地变幻成了一个巨大的人工湖泊。鲁班湖的出现正是鲁班的传人征服自然在八十年代的成功杰作：巍巍屹立于两山之间，一座近二十余层楼房高的主坝，加上环湖四十余公里群山之中拦断山口的六座附坝，既为经济发展提供了排灌之利，又把那八十九座山峰形成天然的港湾和孤岛，神话般地造成了一个面积达十三平方公里的风景区。这里有山与水的奇妙结合，有自然景观与人文景观的交相辉映，有着绝佳的生态环境和第二自然的独特魅力。

　　屹立船头，环顾流影浮翠的湖光山色,我的思绪回到了儿时。一顶跨越小河两岸的石拱桥，一幢接一幢临河的吊脚楼，一所接一所的穿逗木架瓦屋，一条又一条铺着青石板的小街，一株又一株雄居街头和桥头的百年古榕，一架又一架从山垭和山梁或呈之字型或蜿蜒伸进小街的石级，一座又一座矗立小街两侧的高大会馆，还有那幽静神秘的古庙……这些史无记载的陈迹，这些古老岁月漫不经心的洒落，如今己长眠湖底了。

　　重温那失去的岁月，你还记得街尾上那顶石拱桥吗？打记事起，祖辈人就对我说，我国工匠的鼻祖鲁班曾经过此地。那座石拱桥的最后合拢，就全靠鲁班打造的一块猪槽石。古时在修造这座桥的工匠中，有一位很不起眼的老头儿几天打不成一块条石，大家对他直送白眼，工头要赶走他。可这老头儿不吭不呵，背起石头就走。把石头送给了附近一位摆摊的老妇人，并嘱咐如有人要非五十两银钱不给。说也奇怪，就在这座桥完拱合拢时，尽管各路高手用尽手段，打来的石头不大就小，大家一筹莫展。一天，工头路经老妇人摆摊处，发现了门前那块石头，想起了被他赶走的老头儿，问其原因以大价钱买回，往合拢处一放，竞天衣无缝般严实。经打听，才知这老头名叫鲁班。从此小镇就叫鲁班镇，石拱桥也就叫鲁班桥了，口碑传颂的有关鲁班的故事，还有很多很多，几乎家喻户晓。这些千年故事就是鲁班古镇上的甘霖，洒这方土地，润千万心扉。

　　旧时，成都至重庆不通公路也不通铁路，仅一条青石铺就不足三米宽的古栈道将这两座古城相连，它象一条飘带曲曲弯弯，弯弯曲曲飘逸在群山之间。鲁班镇便是这条飘带上打的一个“结”了。鲁班镇始建于清雍正八年，旧时这里十分热闹繁华，各路商贾，三教九流云集，街巷中茶楼，烟馆，酒馆座无虚席。特别是广东馆、永州馆、黄州馆、江西馆、陕西馆五大会馆，都是外省人在这里营造的码头。除这五馆外，还有三圣宫和六府宫。这两宫便是古镇上的古庙，三圣宫内就供奉着当地百姓崇拜的鸡脚菩萨。当地的百姓编成顺口溜道出了这些馆和宫的特点。陕西馆无人看见（僻静），永州馆金銮宝殿（修得好又繁荣），黄州馆衡稀网粑烂（古老），三圣宫香烟不断（烧香敬神的人多），六府宫跑马射箭（场地宽）。五馆两宫鹤立鸡群般雄居于街道两边的串架青瓦房之上。在布局上它们都大同小异，记得永州馆的正前面是四层飞檐拱斗尖顶门楼，第一层是大门兼前殿，第二层是戏台，第三层是阁楼，第四层是只供观赏的尖顶。过了前殿是一个有千余平方米的大院坝，两侧是上下两层廊房。过了院坝，爬上二十余级与院坝等宽的石梯便是后大殿了，内供有菩萨。五馆二宫的造型都有异曲同工之妙，如果站在院坝中心仰观四面，但见萧墙粉壁，画栋雕梁，金钉朱户，碧瓦重檐。特别是建筑物上那些镂空或用彩色颜料描绘的二龙戏珠，双凤朝阳，仙鹤穿云，五蝠归真，麒麟送书，鱼跃龙门等，莫不精致入微，栩栩如生。据老人讲，解放前每当节日或逢场，几大会馆的戏班子竟相上演当时流行的川戏。在这里看戏也是分等级的，廊房上面一层是专供有钱人赏戏的，按现在的说法叫雅座，普通百姓则只能站在院坝中或坐在数量有限的木条登上看戏了。解放后五大会馆回到了人民手中，人民政府领导艺人不断推出新剧目，丰富人民群众的文化生活。我小时在永州馆内就观看了现代川剧《箭杆河边》，其情其景还历历在目。那时去会馆看戏是当地的一大时髦，戏班子之间为争得更多观众，每当开戏前一小时就竞相猛敲川戏锣鼓，其声震数里之遥，把个古镇搅得天翻地覆。

　　人一生要走很多路，也要走过这样那样的街，不同的街则折射出不同的历史生活画面，我是在鲁班镇读完小学的，每天在小街上来回要走好几趟，因此小街在我的记忆中特别清晰。街宽若带，粘连着两边的穿逗结构瓦屋，高低参差，为数不多的街房有临街的楼窗，檐下是由不规则的条石砌成的阶沿，街面是由青石板铺成的，年深日久，石面己磨成凹凸型。每经雨水洗涤，总是清清爽爽，洁洁净净。每当我放学回家，总爱站在离三圣宫不远的之字型石级第一拐角处的巨型榕树下，从上往下看接堞的屋瓦、错落的粉墙、庙宇的重檐尖顶和街头巷尾另外几株亭亭如盖的古榕树。这水墨画般的意境至今还不时在我脑海闪现，勾起我小时的梦想。小街虽小，小街却是乡亲们政治、经济、文化、科技与信息的中心。小街虽小，却店铺栉比，每逢场期，人潮如流，万头攫动，人声鼎沸，堪称热闹，洋溢着一派别有韵致的生机。

　　小街流动着山乡的清新与纯朴，流动着山乡的良善与友好。石桥、小街、老屋、戏楼、石级，那些历史随意的洒落，却是生命的永驻，历史的残留；是往事的画图，过了几十年，似乎自己还在画里。在离别故土前，我曾向往西方跨海大桥，汽车洪流、摩天高楼，把石桥、小街、老屋、戏楼、石级视为贫穷与落后。如今在我居住的成都，与西方的距离正在缩短，一样的高楼林立，汽车奔流，一望无际。可又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回到故乡，每当游船行至被湖水淹没的鲁班古镇旧址的湖面时，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总感觉到失去了什么，而且越来越怀念那已经失去的，难以捉摸的一切，越来越对如织的车流视为洪水，对高楼大厦不放在眼里了。

　　失去的已经失去了，于是便在历史的残留中去寻找生命的遗痕，在汹涌的潮流中去寻找那些失去的自我。

　　（此文已先后在《四川经济日报》、《西部旅游》、《四川民族》、《散文潮》、《国防时报》、《四川工商》、《四川散文大观》等报刊、书籍中发表。此文作者时任成都日报报业集团党委副书记、副总经理）

　　余之竹聊以写胸中逸气

　　孙友军文

　　兰令人幽，梅令人洁，菊令人淡，莲令人清，松令人傲，柳令人柔。而竹，则是集幽、洁、淡、清、傲、柔于一身。韩国画竹名家李可范将竹的品格，用我国传统美德“三纲五常”中的“五常”来进行赞誉：杆叶常绿象“仁”，直而不弯象“义”，节内虚心象“礼”，刚柔兼备象“智”，节理一贯象“信”。这五常之德把竹清正高洁之品格，表述得尽善尽美。也正是竹的这些品格与中华民族的审美情趣的一致性，使历代文人雅士都对它情有独钟。据《世说新语》载：王子猷曾暂寄住他人空宅。要人为他种竹，有人问他，你暂时住住，何必麻烦呢?王子猷沉吟良久，指着竹子说：“何可一日无此君！”这句情痴于竹的名言，从此流传下来，似乎影响了一代—代的文人。宋苏东坡“可使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更是千古绝句了。而唐代的大诗人刘禹锡则是用“露涤铅粉节，风摇青玉枝，依依似君子，无地不相宜”的著名诗句来寄托自己的理想与情怀。

　　至于画竹叙志，在我国几千年的绘画史上就更胜一筹了。其墨竹一科，名手辈出。文人墨客通过对竹写生、取舍、凝炼、提高，以中国画的特定形式画于纸或绢上，悬于壁上，使其成为源于生活，高于生活的艺术品。在这里竹已摒弃了一切外在的形式和颜色，唯留风骨在人间。文与可的《墨竹图》，竿呈弯曲之状，而枝叶却很繁茂，给人一种百折不挠，倔强求伸之感。郑板桥在任潍县知县时，送给巡府一幅墨竹图，上面题着这样一首诗：“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郑板桥能从竹里听出民间的疾苦来，把他那种关心民疾不畏权势的高尚情感皆以饱蘸激情的笔墨，在竹子兀傲清劲的枝叶之间倾泄出来。当代作家管桦，是个小说家，也是画竹能手，声名卓著，许多作家珍藏着他墨气淋漓、姿态横生的丹青妙笔。我曾有幸见到管老的一幅墨竹图，上面题有：“崇高的品德与情操同自身的力量是如此的统一，於是在风霜雨雪中感到了生命的快慰”的赞语。这尺幅之间表达的不仅是对翠竹的歌赞，更是对祟高人格的追求了。

　　竹之所以能激起历代文人画家不可遏止的创作激情，实因它经过长期的文化观念的包装，已上升为民族之魂。也正因为此，历代文人画家从不同的角度用不同的手法，创作了难以数计的作品。许多名篇佳作精美奇绝，流传千古。其艺术生命的震撼力经久不衰。

　　说竹到此，不能不提及教我画竹为我所敬重的曾教宽老先生。我痴情于竹就是从认识曾老师开始的。数年前与曾老邂逅，即有机会观摩他挥豪濡墨。时间一长对他的人品艺道产生了敬佩之情。曾老为人正派，刚直不阿，虽年近七旬，却仍感应得到他生就的一股侠胆豪气。难怪从他的墨竹图中你能体味到“务存节气”的意境。曾老画竹有其独到之处。为能表达出竹子不媚不俗，不卑不亢，浑身劲节，凌凌然君子之风的神韵。他主张画竹要“四露”，即露干露节露枝露叶。他常对我说：写竹最重要的是应深谙枯润，熟识浅深，精通明晦。难怪他笔下的竹子，无论是临风摇曳的，还是晴展枝叶的；无论是承雨润露的，还是雪压霜侵的；无论是一枝秀出的，还是丛丛密生的，幅幅都能体味到行云流水般的笔情墨趣，在一涂一抹中看得到他淋漓尽致的发挥。与曾老接触久了，看得多了，领悟得深了，便生发了拜师习竹的念头。于是乎，也就有了一些笔不笔墨不墨的掘作的出笼。

　　清人查礼说：“绘画之事，文人笔墨中一节耳，能与不能，精与不精，固无足轻重。”我之习竹，无甚艺可言，只是为了在“玩墨”中达到“息心”之目的。“息心”，即排除杂念，这便是艺术陶养心灵的功能。从作画到玩赏，整个过程都贯穿着净、静二字。忙里偷闲，画上几笔，岂不快哉，那一杆一杆的翠竹，令人陶然忘忧，教你看谈一些东西，让你以醇净空疏之心去解读人生。

　　元代以写竹名世的倪瓒曰：“余之竹聊以写胸中远气”，“仆之所谓画者不过逸笔草草，不求形似，聊以自误耳”

　　《易园》读石

　　2014-12-31孙友军

　　近访《易园》，感慨颇多，那古树、那异草、那奇花，那盆景，那溪流，那亭树，等等，都很美，都值得歌颂。但我却对这里的石头情有独钟。据说，散置于园内不同大小的石头有数百块。但最具欣赏价值的还数十余尊重达几吨到数十吨的巨型灵壁石。这些石头，是《易园》的主人易文清游历黄岳时，得其石之真谛，当即以巨资购得，不辞辛劳，凿山取道，舟车远运达千里之途，抵达《易园》又破门三重，才得以在园内安身。

　　沿溪而进，来到“复临堂”前，但见一巨石矗立面前，热情的主人介绍说：这是“乾坤复临石”。该石内含石胆，阴阳两面，阴面如哲人问天，阳面如明月挂空，颇合易理，故以《周易》四卦名而命名之。真是妙不可言，这石名由《周易》而来，且又安身立命于《易园》之中，足见主人的良苦用心。望着它那雄浑苍凉的身躯，我情不自禁上前轻抚后又绕石三周，竟然听见了它在用心灵和我交谈，解读着《周易》的奥秘。同行的朋友见我这般痴迷，都不由得笑出声来。我说：“品石有道，爱石凭心，敬石缘性，石有灵性，纵是顽石，进了《易园》也有石破天惊的时候。”在不知不觉中。“栖隐石”又展现在眼前。栖，“羲”也，栖“易”隐于大道，藏于人心，而不易被发现。没想到易园人在这石头身上悟出了这么高深的道理。这真是“精美的石头会唱歌”了。石头是动人的，动人的石头，组成了动人的世界。《易园》内的石头有人物形象类的，如“达摩面壁”、“擎扫童”等；有动物形象类的，如“鹦鹉戏松”等。在这里，每一尊石头就是一个故事，一首诗。

　　读石到此，我己被《易园》的创意惊叹不己了。奇石是一种发现艺术，它藏在深山，散于民间，其美在于“发现”，这“发现”又依赖于一定的艺术鉴赏力和苦心寻觅。看看这些来自于名山大川，起码有上亿年历史的石头。屹立在它们面前、我己感悟到了石中的万古苍穹，石中的六合乾坤。它让人震撼。

　　其实，灵石崇拜古己有之。据画史记载，宋代书画家米芾(1050-1107)性情狂放，潇洒不凡，爱石如命、凡遇奇石即作揖跪拜、众人视为疯癫，故称“米痴”、“米癫”。其实米芾并非精神失常、也非自傲癫狂，而是它经历了人世的炎凉思辩，对人生的忧乐顿悟之后。得以进入自然素朴、大智大愚的境界。遇见奇石、必心有所悟。情有所感、一展童心，天人合一，奇石是米芾，米芾即奇石，人石合体．米芾找到了人生命本源的欢乐奥秘、怎不令他兴奋呢!

　　静观奇石，感悟人生。当今让会、城中的人生活在高楼林立、车流如织的环境里，在紧张忙碌之余，都会发出向往大自然的感慨、这个普通的需求。道出了米芾爱石拜石的哲理。不久前，一位酷爱石头的朋友对我说：“我心目中的石头似有灵性，经常抚之，与其无言交流，在困惑的时候，石头能帮我解忧，教我脚踏实地，坚韧不拨。”石头本是天地之精灵。然而在成都市区内却很难见到一尊象模象样的石头、难怪在《易园》内总是能看到不少人驻足于巨石前流连忘返，并依偎着石头合影留念。我们要感谢《易园》的主人，正是你的匠心独运，才使得我们在平原闹市的一隅能赏读到这么多精美的石头。

　　一天，我与美术界的几位朋友在《鲲化园》的“养正轩”内作画。凭窗望去，蒙蒙细雨中，两尊巨石昂首挺胸，钢筋铁骨般直刺天穹。我远远地凝视看，我的思绪飞扬到了远古。它们都经历了若干世纪的风霜，它们成熟得象世故老人，并洞穿一切关于生命的哲学。我们稚嫩的年轻，只是一片青翠的绿叶轻飘飘地在这古老的山石前飘动。主人见我看着两尊巨石出神，便上前对我说：这两尊巨石，一尊似跃鱼，曰“鲲化”，一尊状似凤者，曰“鹏游”。真是妙不可言。原来庄子《逍遥游》在这里有了诗境般的注释。我被眼前的意境惊呆了，不由得放下手中的画笔、来到它们面前，凝神屏息与它俩对视，体验一种无言的深广和超然物外的气度。一种越是凝重越是难以解读的内涵。这天正是著名古筝演奏家俞老携弟子应邀来国内表演，要不是阵阵古典名曲在空中飘逸，在耳畔环绕，我怕是要在这一片静谧里长久的沉醉……。“外师造化，中得心源。”我立即赶回画室，抓起画笔，急就一幅“劲节高风图”。画友观后说：“今天你作的这幅墨竹图格外坚挺。”古人云：“竹之品格，清正高洁，虚怀若谷。”我则说：“竹之品德，不媚不俗，不附不攀，刚正不阿。”这也不正是石之品格么！难怪古今写竹大师，都喜好作“竹石双清图”。郑板桥不是为我们留下了不少竹石相映，竹石相生，竹石相伴，竹石同唱一首正气歌的传世之宝么！奇石不奇，其奇在心。画友们这天笔下特别有神。

　　从此，我爱上了奇石。工作之亲，觅石、求石、赏石、品石，与石结缘，拜石为师。我在石上读纯朴粗犷，我在石上读无忌无邪，我在石上读天机偶泄、我在石上读呼啸奔涌……

　　拉斯韦加斯之夜

　　2015-02-14孙友军

　　美国的西部，有个令人十分恐怖的地方——死谷。它是美洲大陆的最低点，低于海平面八十五米。死谷周围方圆几百公里的地域，除了稀疏的仙人掌在强烈的阳光下低着头与干旱抗争外，难得见到一处象征生命的绿色。车窗外映入眼帘的是大片大片的沙石和一望无际的盐碱地。

　　然而，正是在这不毛之地上，却崛起了一座蔚为壮观的城市——拉斯韦加斯。伫立四十余层大酒店下榻处的窗前放眼望去，沉沉暮色，悄然消融了美洲大陆西部的茫茫荒原；万家灯火，恰似天上绮丽的繁星，尽入眼中。在国内，深圳之夜也是十分壮观的。我曾在国贸大厦的旋转厅尽情观赏了深圳的夜景，层层叠叠，万斛珍珠幻化出玲珑透剔，又不乏雄伟的楼宇，金碧辉煌，直上九天云霄，它的美，在于咫尺之间。而拉斯韦加斯是荒漠中的一颗明珠，从高处往下看，万种风情的霓虹彩灯映着五光十色的建筑，显示着它不眠之夜的亢奋。此刻，你不得不佩服和赞叹光明的伟力和神奇。荒漠，是博大的，然而，越博大越令人躁动不安，甚至于使人产生孤独和恐怖感。但在这里，柔情如水的灯光，却是从荒漠的深处，激情洋溢地勾画出人间灿烂的仙境。它的美，在于揽茫茫荒野于一域，将无比的沉寂、荒凉、空灵，羽化在人们纵横驰骋的想象天国里。

　　灯火最明亮处，是拉斯韦加斯的几十座富丽堂皇的大酒店。这些极尽豪华的美轮美奂的建筑物，是人类现代建筑艺术、想象力和创造力的结晶。有的仿照埃及金字塔的外观造型，有的以纽约帝国大厦为蓝本，有的根据童话世界里描述的建筑形体而设计……这些极具艺术价值的精美建筑，在彩色灯光的涂抹下，变得更加光彩迷离。徜徉于宽敞明亮的街市，仿佛置身于梦幻般的仙境中，从这一座酒店穿越到另一座酒店，仿佛穿越七彩斑斓的银河。到处是闪闪烁烁的霓虹灯，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光与影的效果在这里被运用得淋漓尽致。

　　每一座酒店都是一个景观，而每一个酒店的老板都懂得光明的魅力和诱惑，都希望驾驭摇曳的光影，塑造自己，沟通顾客。MGM酒店是好莱坞电影公司在拉斯韦加斯建造的当今世界最大的五星酒店，它以金头碧身的狮子抽象造型，内置五千套客房。它的大厅，地面是沙土堆成的山坡上种着玉米、果树及奇花异草等植物，顶上用蓝色玻璃覆盖的碧蓝苍穹，在声光电的作用下，时而电闪雷鸣，时而蓝天白云，时而日月交辉、斗转星移。它的一、二楼的赌场，热闹非凡，各种各样的彩色灯光闪闪烁烁地扑入人们的眼帘，美妙动听的轻音乐和各种赌博机发出的声响不绝于耳。由四座大酒店联合建造的长几千米、宽几百米的大型电子音乐棚是容声、光、电一体的高科技杰作。它气势恢弘，可同时容纳万余人观看表演，并把几座大酒店连为一体。每当夜幕降临，电子音乐棚每隔半小时为游客进行一次电子音乐表演。人们置身于棚下，观看随着强烈的音乐节奏变幻出的各种五彩图案，每组图案都表达出不同的内容，令人心旷神怡。而音乐棚下端两侧用霓虹灯管制作的各种宣传画和广告牌则异彩纷呈。顾客在大饱了眼福耳福之后，免不了要去碰碰运气了。

　　在拉斯韦加斯是没有白天黑夜的，而夜晚还更具诱惑力。大酒店除了有收费二十至七十美元一张票的舞台技术高度现代化、自动化的大型歌舞表演外，酒店老板还挖空心思制造刺激场面。金碧辉煌的Mirage森林酒店，在它的大门前建有森林公园和巨大的山顶瀑布。为招揽更多的客人，每到晚上，高山瀑布上还模拟火山爆发，随着一声声山崩地裂般的巨响，巨大的火柱从山口水面直冲天穹，散落的“岩浆”在瀑布下的水机上引起点点火苗，水火相融的奇景顿时在这里出现。金银岛饭店高大的大厅门前是一个人工湖，一座宽大的木桥直通对岸与街道相连，桥的两侧，左边是海盗的“据点”和古老的“帆船”，右边是与海盗对抗的“海岸居民”。每晚七时后，这里定时表演美国早期著名小说《金银岛》中记述的故事情节：在一阵炮火连天，火光闪烁中，海盗船被打着了火，船员从桅杆上坠下，海盗船中弹倾斜下沉……其逼真程度让如潮的观者惊叹不已。每到这时，人们的情绪激奋到了极点。

　　可以说，拉斯韦加斯的每座酒店，内外都是用各色各样稀奇古怪的灯具来装饰打扮自己的。满街通明透亮，满城珠光宝气，光与电给这座城市披上了神秘的色彩，也掩饰了它的罪恶。在这座赌城里大轮盘赌场就有三百多家，还有数千个二十一只赌牌的台位和七万多个吃角子的老虎机。椐有关资料介绍，一个老虎机一天吃掉几百上千美元轻而易举，七万个“老虎嘴”每天就要吞掉上千万美元的硬币。大赌场的贵宾室一注最低筹码是五万美元，瞬间输赢几十万上百万美元也是常事。赌城每天吸引着来自世界各地的数以万计的观光客，而到了赌城的游客几乎人人都会去玩一下运气，平均一人“贡献”百十美元，赌场每天收入就逾千万美元，而当地政府每小时可坐收赌税二十五万美元，平均每天赌税五百五十万美元，一年坐收二十多亿美元。原来这荒漠上的繁华、富丽、潇洒、风流是靠赌博换来的。在这里，美与丑的反差表现得何等强烈，而美与丑又是那样的和谐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