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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性的存在

谦谦 2017-11-21 14:51 1110人围观 文学作品

 ——记月里。挂卧节  在古老的羌民族源远流长了数千年的历史长河中,文化的丰盛与厚重,无疑是势比山河,形同江海,不管是在有声歌舞及民间故事与传说方面,还是器具生活的形制创造与习俗方式,又或者是地区语言 ...
 ——记月里。挂卧节
  在古老的羌民族源远流长了数千年的历史长河中,文化的丰盛与厚重,无疑是势比山河,形同江海,不管是在有声歌舞及民间故事与传说方面,还是器具生活的形制创造与习俗方式,又或者是地区语言服饰的多样性,丰富性,还是其民居建筑风格及因地制宜的独特性,哲学性都是整个中华文化瑰宝中,不可或缺的,甚至是浓墨重彩的板块,并还不间断的对整个中华文化的传扬与发展起到了更精彩,更多元,更丰满,更厚重的促进和补充,正如很多羌文化学者,民族学教授及其人类学专家们所产生的共识,“羌族是一个不断向外输血的民族”,是的,羌族在自中华文化有史料考证记载(甲骨文)以来,少者可追溯至三千到五千年甚至更久远的传袭生存史。

  回望,不管历史如何的风云变幻,山河如何的沸涌翻腾,朝迭如何的改旗易帜,也无论祖先们曾如何的盛衰流离,族支如何的分化迁徙,这支岷江上游始终坚持以“羌”为名,以“耳麦”或“日麦”,“尔玛”(羌语发声的地域差异而别)自称的,最古老的族群后裔,这支沿源于古羌血汗相依的根脉及其身上所有的文化符号和年轮烙印的群落,是与根源的祖先一直未曾彻底的中断和丢失过的。虽然以有语言而没有自己的文字著称,但祖先羌,能在历经沧桑与颠沛之后,扎根于最艰险的四川盆地延伸至青藏高原的横断群山(古称昆仑山脉),岷江河谷的上游地带,克服了生存的所有苦难与艰辛,灾祸与病魔,生生不息繁衍至今,并依然生机蓬勃,除了祖先的坚韧与不拔日月可鉴,实乃祖先们深得天佑与地护。
  自打我有记忆起,就体弱多病,没少折腾父母,在跌跌撞撞的成长过程中,也屡次承蒙了释比阿爸许驱灾避秽的隆恩和神佑。故一直以来,我对天地自然,对神灵和菩萨的敬畏之心,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虔诚与膜拜,对于先祖的释比宗教这块神秘而神圣的领域,更是小心翼翼以百般敬畏之。对我来说,释比阿爸许的存在,是灵性的存在,更是一种神性的存在,是三界通晓的先知,是消魔除秽的英雄,是代神授意的菩萨,是除病安良的救星,是镇宅祈福的头人,是抚慰民心的导师,是无所不知的贤能,是真实存在的神人,是神秘高妙的凡夫,是田间地野的父兄,是朴实无华的长辈,是熊熊的火塘边凝思专注的端公(汉人俗称),是村寨里是非公断的权威,是族群口传心授的活历史,是习俗文化的活字典,亦是神话与传说的活史诗。
  近日,与友成都大学的范雨涛教授相约,前去参加了汶川雁门乡月里村大寨举行的“挂卧节”即还愿酬神节。对于月里,虽然是第一次去,但名字早已深入我心,一来去年的这个时候,月里村一位大学毕业返乡创业宣扬古羌文化的兄弟赵建康就邀请过我,当时因为忙于工作而未能成行,二来,早在十多年前,我就常从母亲的口中听及,因着每年暑假的农忙时节,家中必须要请农人帮忙采摘花椒,而早些年间,每年请人这个工作,就落在了母亲的肩上,一进农历的六月,母亲就会上五十里,下五十里的去到各个村寨里请当地的妇女们前来帮工,当然是按斤记价的有偿劳作。更小一些年间,家里还在就近的一些乡寨就可以请到需要的人手,后来发展花椒的地区越来越少,加之附近沿路一带,很多人自己发展蔬菜,水果,或者外出打工,生活过殷实了,不愿意来吃那个苦(采摘花椒是在满身长满椒刺中一朵一朵的用指腹摘下来),所以,母亲只好一年年的,越请越远,期间有连续三四年都请到的是月里和萝卜寨一带的乡民,直到她们也不再愿意出来赚这个钱了。近些年来,母亲老了,跑不动了,家里由弟弟不得不跑到更远的理县等地去请人。而月里,这个浪漫而富于诗意的地名,就像一个翩翩少年,不经意间就走进了我的记忆深处。

  十二点半左右,理县桃坪结束了一年一度的羌年花儿纳吉赛歌会,我们来不及吃午饭,就匆匆的赶回客栈收拾好行李,打电话叫了当地一种私自运营拉客挣钱的车子(俗称野猪儿)送我们到了汶川雁门乡的月里大寨,一座巍巍的耸立于岷江河右岸山巅的寨子,一路风尘,一路颠簸,当我们赶到月里大寨时,已是下午的两点多,而“挂卧”仪式也已经开始了半个多小时。
  错过了会首家的开坛祈福仪式,我们刚好赶上众乡亲们及其早已赶到那里了的诸多学者专家及其某摄制组工作人员和一些大学生们,听说下一个环节是需要下山一截,去一户农家“牵羊”,即事先谈好的卖羊人家里去,给该家做一番吉祥的诵经祈福后,由释比阿爸许的弟子把羊从该家的羊圈里牵出来,牵到寨子后面高地的神林祭祀场去,这次牵的是两只肥大的纯黑色的公羊,听阿爸许的儿子介绍,天神阿爸木比塔只喜欢黑色的公羊,所以酬敬他老人家必须要选最好的纯色黑公羊。的确,我见到那两只祭羊黑得浑身没有一根杂色的毛,就像两颗黑珍珠一样,又像是两匹黑锦缎,甚至是两颗黑色的精灵,还有就是必须要大红公鸡,一般是三到五只。我们一路尾随在众人群后面,一则不愿意跑在前面或有碍于最前面的释比及其弟子们作法诵经,或有碍于几位听说是电视台某纪录片节目的摄制组镜头,二则,确实也有点疲惫而爬不动了。

  经过一通辛苦折腾后,羊被牵到了大寨后山的神林祭祀场边上,拴在了两颗李子树根上,随后又是一番的诵经祈祷,释比阿爸许的两位弟子,双膝虔诚的跪在松软而殷实的土地上,一人手中负责一只祭羊,在诵经结束后,由寨子里其他几位成年男性协助,给羊淋水,即洗澡净身,同时给羊的耳朵里放入几粒青稞等五谷粮食,如果羊摇头或身体抖动了,即表示天神答应,受领了,与此同时,在祭祀场上,已经烧起了一大堆熊熊的烈火。需要反复给羊净身,诵经几次,随后是释比阿爸许带着弟子们现场制作白色的三角旗,一般是一支旗代表一位神灵,还有敬神的供台,香蜡纸及其供果,酒,肉等等一系列的物品具一一齐备。
  一环一环的程序,一遍一遍的诵经,从午后一点多开始,一直到晚上七点,在蒙蒙将黑的天幕下,众乡亲及宾朋们来到一户村民家匆匆吃过了晚饭,又陆续赶到祭祀场去继续各种事宜,听说释比阿爸许和弟子们是一直在现场不间断的在羊皮鼓有节奏的敲击配合下,一段一段,一篇一篇吟唱各种羌族史诗经文,从祖先的由来,到鼓的诞生,从《木吉珠与斗安珠》,到《羌戈大战》,从洪荒到当下,羌族的史诗经典,丰富,精彩,厚重而意韵悠长,都与神话有关,都与宗教有关,都活在一代代心口相传的释比阿爸许们的骨血里,活在像这样一场场或隆重盛大,或庄严肃穆的感天谢地,驱灾辟邪的仪式中,更活在每一位羌人敬仰的虔诚的目光里。

  时间渐晚,天空由深黛开始转为灰黑,冷气也越来越紧,我们坚持到快十点,祭祀场上,所有的成年村民们还围着噼啪燃烧着的篝火,更确切说是围着坐在火堆边诵经击鼓的释比阿爸许及其几位弟子们,随着一段段的颂唱,弟子们的附和,整个场面充满了敬畏,充满了一股神圣的力量,我很想坚持到天亮,可是因穿的衣服不多,真的感觉浑身发凉,不得不和几位老师们一起,借着微弱的便携式小电筒,回到住宿的人家,因主人不在,白天见到的一位七八十岁的老奶奶,这个时候估计也已经睡了,不便惊扰,我和范老师便草草的和衣而眠。
  第二天七点多起床,外面正下着毛毛细雨,地面上早已湿透了,估计这场细雨在我们回来后不久就开始下了起来,气温异常的冷,范姐甚至觉得空中飘着的是雨夹雪,我们简单的洗漱,收拾,敢去祭祀场时,在半路便陆续见到三三五五的人们在返回,一打听才知道,后山神林的还愿酬神祭祀活动已经结束。全寨的老少村民们全部聚集到了村旁的另一个村民娱乐活动广场,在活动广场的边上,正支着两口大锅,里面煮着满满的两锅羊肉汤,听说是凌晨四五点钟,祭献完公羊和大红公鸡后,羊头和鸡头献给天神,肉身由村民们煮出来供全寨的所有村民们分享,以表示全年风调雨顺,没病没痛,平平安安。我自然也同大家一起热热闹闹的分享了一碗鲜美可口的羊肉汤,并参加了后面紧接着举行的羌年庆典仪式。
  回到郫都的家中,心中念念激荡的除了家乡祖先的魏巍羌山,乡亲们淳朴亲切的笑脸,还有那空中久久回荡的羊皮鼓声和释比阿爸许们喃喃悠悠的诵经声,这击鼓声,这经诵声,仿若早已穿越了千年万年,在祖先生息过的天地,驻足过的天地,跋涉过的天地,所有仰望与守望的神性的天地,久久的久久的回荡!
原作者: 梁琳筠 来自: 四川文化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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