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文学）何卡林 | 扶贫济困的当代周公

四川文化网 2020-10-28 13:31 981人围观文学作品

江南会场里，一个甜美的女声在大厅中回荡：“这个信息平台，通过网站加PC端、自助查询终端、手机移动App、IPTV电视等五种方式呈现，名叫‘党建+扶贫心连网’。该网覆盖广泛，直观易懂，操作简便，连接精准……”台下 ...

　　江南会场里，一个甜美的女声在大厅中回荡：“这个信息平台，通过网站加PC端、自助查询终端、手机移动App、IPTV电视等五种方式呈现，名叫‘党建+扶贫心连网’。该网覆盖广泛，直观易懂，操作简便，连接精准……”台下几百人静静地听着，没有一点杂音。这是市上组织的一次脱贫攻坚故事会，演讲人叫罗文茄，她在绘声绘色地讲着他们书记的故事。

　　一

　　故事的主人公叫周剑，高县扶贫开发局的党组书记兼局长。我与他原本不熟，就是因为这个“扶贫”故事会，我与他有了接触。

　　那天，罗文茄拿来了一叠材料，我打开一看，全是高县扶贫开发局在工作中的一些做法，其中有许多周剑的事迹材料。罗文茄对我说：“他们的书记是一个很有敬业精神的人，把满腔热血和聪明智慧，都奉献给了高县的扶贫事业，曾被市上九部门评为‘最美奋斗者’。他在群众中口的碑很好，局里流行着这么一句话‘周公济贫，十年磨剑’”。我说：“这个评价高哟！”小罗笑笑又说，还有更高的呢，就连县委书记都曾说过：“高县的扶贫工作离不开他”。听到这里，我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于是，产生了要更多地了解这个周公的想法。材料一页页地读过，一个新时期头脑清醒，敢于担当，勇于探索的当代周公形象，浮现在了我脑海中。

　　中国，一个有着五千多年农耕历史的文明古国。农业农村工作，人多面广事难搞。远的不说，在20世纪七八十年代，“计划生育”算是农村的第一难事；而近几年，这“第一难”不会是别的，一定是“脱贫攻坚”。有人甚至说，谁去干扶贫，谁就得脱一层皮，可见难度之大。

　　而周剑，在2010年就接受了组织的任命，担当起了全县最难当的这个书记兼局长的差事，而且一干就是10年。

　　上任伊始，他就清醒地认识到，精准扶贫是一场中央下了死命令的，必须打赢的硬仗，更是一项全新的工作，没有现成的经验可循，必须有新的思维，新的方法才行，责任重大。于是，他走遍了高县的山山水水，深入到贫困村民家中广泛调研，面对纷繁复杂的贫困现状，经过深思熟虑，向县委县政府提出了一系列合理化的建议，并牵头制定出了一系列方案。

　　二

　　周剑1978年就读于四川畜牧兽医学院，毕业后在高县机关工作，先后在七八个涉农岗位任职，有40多年的地方群众工作经验。经历丰富的他敏锐地认识到，脱贫攻坚难，难就难在“务实”二字，如果干部光喊口号，工作浮光掠影，蜻蜓点水，那肯定不行。但怎样才能做到“务实”？在进入互联网时代的今天，能不能在这方面有所作为呢？他和明白人交流了这一想法，又和朋友们经过多次争论和探讨，心中慢慢有了底。于是，他沉下心来，像当年读书那样，刻苦钻研现代信息技术知识，又多次向精通信息通讯的行家里手请教，思路渐渐清晰起来。在一次县脱贫攻坚领导小组的会议上，周剑经过充分准备，做了一个“关于建设互联网扶贫信息平台的建议”的专题发言，这一想法石破天惊，镇住了与会者。有人赞成，认为这个想法好；有人反对，认为这个想法太超前了。但是，县上的主要领导却站在了他这一边，充分地肯定了这一想法，并给予了大力的支持。之后，周剑又30多次会同组织部、宣传部和项目开发方会商，最后确定下了模块，核定好了内容。经过千辛万苦，他和同志们终于研发出了一套名为“党建﹒扶贫心连网”的平台。

　　说到“心连网”，我多少还是知道一点。我的四妹在高县保健院工作，有三户帮扶对象，手里就有一部专用手机，我也常听她说过“心联网”的事，但没过多了解。所以，我问周剑：“心连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对我说了许多，大概意思是，“心连网”就是把全县50个贫困村，5万名贫困群众，6000多名帮扶干部的基础信息，全部录入到定制的手机之中，然后将这种手机向全县每户贫困户，每名帮扶干部赠送一部。要求干部们下乡扶贫时，要实时记录下帮扶的全过程：比如，解决了哪些问题？项目推进情况怎样？政策宣传了没有？这些都要记录下来。而对农户，有什么想法？有什么诉求？产业发展上遇到了什么技术问题？产出来的东西能不能卖出去？等等，都可以直接通过手机，向帮扶干部或领导反应，便于他们上门服务；村民还可以在专干的帮助下，上微信平台出售农产品。一句话，就是“一个平台全覆盖，一部手机知全貌”。我听他说得天花乱坠，云里雾里的，就问道，效果究竟如何？他略加思考后说，这样，明天我们要到庆岭镇去走一趟，你一起去看看怎样？

　　这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清瘦清瘦的，看上去走路多少有些吃力，有时还用手在微弯的腰杆柔上两把。但他精神很好，说起话来，声音虽然不大，但很有力量。那天秋高气爽，天气很好。我们的车经过宜庆路，转入黄沙坎山下的桥坎村。黄沙坎是横亘在来复和庆岭之间的一座大山。青翠的山峦上，田园、农居、花卉苗木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山景静谧而美丽。来到桥坎村2组的一家农户门前，我们停了下来。这是一栋二层小楼，洁白的瓷砖，通透的窗户，一丛鲜红的三角梅从墙头探出小院，一股淡淡的桂花香味飘来。女主人见有车开来，很高兴地从屋里走出，大声地叫道：“周公，来了？又要辛苦你呦。请屋里坐。”我不竟一惊，对随行的镇干部低声问道：“叫他周公？！”镇干部笑了笑：“好些村民都这样叫他，周公济贫嘛。”周剑走到桂花树下望了一望，说：“算了，外面空气好，桂花好香，就在敞坝里头坐好些。”听口气，他们很熟。主人应了一声，忙从屋里端来板凳，倒上茶水。

　　主人是一个开朗健谈的人，手头没有停下，就与我们聊了起来。她叫包柏秀，广西合浦人，在外务工期间与现在的丈夫结识，结婚后到桥坎村定居。刚来的时候，她家真的叫做家徒四壁，一贫如洗！在扶贫政策和干部的帮助下，现喂养有乌骨鸡300只，桑园5亩多，镇上还给了她一个农村公益性岗位，每月可领到1500元补助。如今她家住上了新房子，又有新产业和新工作，孩子免费读书，还有补助，她家终于脱了贫。包柏秀越说越激动，简直有点眉飞色舞！

　　我问道，“心连网”你在用没有？一提起“心联网”，包柏秀又兴奋了起来，并马上从怀里掏出一部手机，扬了扬说：“这个安逸，我经常与干部们联系，足不出户，一个电话或者一个微信，就能把事情搞定。”说话间，一阵铃声打断了我们的谈话。她低头一看，用手示意“不好意思”，打开视频，与对方聊了起来。听口音，对方是一个中年妇女，问还有乌骨鸡没有？要10只。包柏秀回答说有，双方讲好价钱后，包把手机一关，笑了笑说，你看，生意这就做成了。

　　离开小院，我又随他们到饲养场中走了一转。学畜牧出生的周剑，在脱贫攻坚中，引进了良种牲畜多个，在全县办起了多家饲养场：有养猪的，养牛的，养鸡的，养鸭的，养兔的，农户什么能赚到钱，就养什么，这极大地帮助村民提高了收入，他真是把平生所学，都奉献给了高县的父老乡亲。下乡巡访，是他例行的工作。他干脆利落地处理了几件事情后，我们返程。

　　在车上，周剑又继续兴奋地拿出手机，给我讲起他的“心连网”来。他说，“心连网”在大数据环境下，农户的收入变化，项目推进情况，一应俱全。只要鼠标轻轻一点，基础信息，动态现状，都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可谓客观、准确、实时、精准，而且可以监督考核。为了配合智慧党建和“学习强国”方略，“心连网”里面还有干部的学习日志，党员学习教育实现了经常化、制度化，克服了情况不清、监督不力的问题。说到这里，庆岭镇的一位干部接过话来说：“原来我们保管贫困户的帮扶图片和文字资料难；镇上监管干部的工作情况不及时，工作有盲区，干群互动有堵点。现在好了，一切都在适时掌控之中。”周剑接着说，“心连网”还整合了全县医疗，农技等方面的专业人才，实现资源共享，克服了技术力量薄弱，服务不到位的问题。因为这“网”链接GPRS定位系统和“12345”政务服务平台，真正做到了党群通、村村通、人人通。政府还可多维收集群众的直接诉求或点名服务，克服了服务群众不精准的问题。我说：“效果这么好，应该推广才对。”镇干部说：“推广了，市上的报纸报道了这一做法后，省委副书记邓小刚都给予了充分的肯定，还在省委的内参《每日要情》中刊载推广。后来，《四川日报》、《人民日报》等媒体又先后做了专题报道。”说到这里，周剑笑了笑，反倒显得有点不好意思。我说：“上了《人民日报》，太不简单了，恭喜加祝贺！”

　　三

　　一天的接触时间有限，但我对周剑有了更多的了解，觉得他确实是一个很务实的人。那天在交流中，周剑还介绍了他创办的“爱心超市”。他说，虽然如今高县98%的贫困户已脱贫，但以往的办法是，以送钱、送物为主，而建档贫困户中的一些人，上街打牌一去就是一天，家里房子虽然漂亮，但屋里还是乱糟糟的，一句话，原有的帮扶政策让一些人产生了“等、靠、要”依赖心理，内生动力不足，如果只是“输血”，只会助长惰性，必须激发起这些人的内生动力才行。于是，他意在从“励志”入手，指导村两委和村民代表组成领导小组，提出建议，由他们根据本村的实际制定出详细的《评分细则》和《管理办法》。我问周剑，“爱心超市”的钱从哪里来？他说，钱由县级财政资金，“扶贫日”捐款，村集体经济收入注资支持等方式组成，通过与第三方进行合作推进。在“爱心超市”里，村民买东西用“爱心积分”，不用钞票。而“积分”又需靠贫困户自己的好行为好习惯去挣，让他们有尊严地受助，同时实现了脱贫攻坚巩固提升，促进良好民风村风形成的目的。我问道：“这个超市里主要是些什么商品？”周剑说：“东西多与村民的生活相关，主要有米面、洗衣粉、食用油、牙膏牙刷等，还是比较受欢迎的。”

　　我听着他绘声绘色地讲着，心里也在想，这措施好是好，但也很难办：难在积分的评定，难在超市的管理，难在村民的配合。于是，我又继续追问下去，他也耐心地应答着说，开始时他也为些担心，于是先在通书、桥坎等六个有代表性的贫困村先行试点，根据试点情况，进行了多次调整，然后才在全县推出。为了减少人为因素，“爱心超市”由贫困村共同委托第三方职业经纪人来管理，每个乡镇还成立了专门的监督管理小组，以确保“超市”能规范化运行。我问他，评分内容有哪些？他说，内容包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村民生活和卫生习惯等；还与中华传统美德中的“勤劳致富”“孝老爱亲”“五好家庭”等结合。每户贫困户拥有50个基础积分，1个积分等价人民币5元。每月一评，根据农户的实际表现给予相应的加分或扣分，算出的分值与手机绑定。贫困户根据这个积分在县内任一指定的“爱心超市”里，通过手机扫描二维码或用电话号码兑换相应的商品。我听后觉得，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又问道：受众反应怎样？周剑说：“开始时也不怎支持，有些人还是认为把钱发到手里稳当。后来经过积极引导，基本都接受了这一做法。”并举例说，有一个叫袁成平的人，平时表现就是村民说的“要懒懒到住，政府好照顾”那种。“爱心超市”刚开始时，他最反对，但在去年底，他一家累计增加了18分，袁笑了，提着积分换来的粮油，见人就炫耀。

　　我赞叹不已，周剑听后又说：“这个还不完善，下一步，还打算建立‘四川扶贫’公益性集体商标，设立‘扶贫专柜’，并与村电商平台合作，扩大受众范围。”我从资料得知，高县的‘爱心超市’成了扶贫战线上的一个热门话题，CCTV、《四川日报》、“学习强国平台”等都先后进行了宣传报道，省《脱贫攻坚简报》还发文向全省推广。

　　四

　　周剑是全县脱贫攻坚的具体“操盘手”，还是困难群众的知心人。他个人除了尽心尽力地帮助联系对象贺连军等六家人脱贫之外，平日里也时刻牵挂着其他的贫困群众。

　　2015年12月的一个周末，周剑陪着妻子到庆岭乡登山，在半山偶然发现一间破旧的房屋。出于职业习惯，他们走进屋里，只见有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正在做饭。孩子穿着破旧，满脸紫斑。他随即打通了乡上的电话，这才得知这也是一家低保贫困户，除小女孩外，家里还有瘫痪在床的奶奶，体弱多病的爷爷和患有不治之症的养父。周剑放心不下，第二天再次来到小孩家中，送来吃的穿的，并将女孩送到医院医治。医生检查后说，这是一种免疫系统疾病，叫红斑狼疮。如不及时治疗，可能只能活到20岁！女孩在医院强化治疗一个月后，病情得到控制，又经长期服药，现在大有好转，点燃了女孩一家人的希望！这些年来，只要有空，周剑都会去女孩家里看看，帮助他们发展生产，为他们协调资金改善住房，女孩一家人终于摆脱了贫困。这两年，他个人还先后对这家人资助了近2万元。热情的帮助，真心的排忧解难，他成了女孩生活中的好朋友，精神上的引路人。女孩心怀感恩，亲切地叫他们“周爸爸”“肖妈妈”。

　　五

　　在我和周剑的接触中，他几乎是三句话不离本行，对高县脱贫攻坚情况更是如数家珍，看得出来，他把全部心血都献给了党的扶贫事业。看到周剑略微疲惫的面容，我问罗文茄，工作可能很累吧？小罗说：“不但周书记累，我们也累。周书记的事情太多了，白天忙外，要参加扶贫专项会商，深入镇村调研，督导挂牌目标；晚上忙内，召集股室会议，研究工作措施，处理日常事务。周书记没有节假日，也放弃了公休，而且还常常带领着同志们一道加班熬夜，有时甚至通宵达旦，忘了自己是七级伤残之身。”我听后一惊，问“七级伤残”是怎么一回事？小罗向我讲起了那段往事。那年，周剑为了争取一个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建设项目，从北京返回时，日夜兼程，晚上凌晨2点多在成自泸高速公路上，不幸发生了车祸，腰椎粉碎性骨折。人说伤筋动骨最起码得休养一百天。可是他却才医了一个月，刚能勉强走路后，便又固执地奔赴工作中，最终落下了一个顽疾，腰杆打不直，至今常是贴着膏药才能缓解疼痛。家人更是担心，千叮咛万嘱咐，可他每天就仍像上紧发条的钟表一样，总是马不停蹄的运转着，把家人的关心抛到脑后。

　　超负荷地工作，严重地透支了周剑的身体。2017年，他的胆囊炎突发，被迫住院手术治疗。医生要求至少7天后才可以出院。他妻子也下了最后“通牒”，说这次必须听医生的话，病好了才能出院。可是，刚过两天,周剑便悄悄地从医院溜了出来。妻子只好打电话责问，他说，马上要接受年终考核，是脱贫攻坚战最关键的时刻，怎能停得下来。妻子没办法，只得给远方的儿子哭诉：“你老汉上一回腰伤没好就跑出院，这一回刚能走路，又跑了，不管不顾。”儿子当然心疼，但更理解这个倔强的父亲，只好反复叮嘱父亲一定要注意身体。周剑听后，反而安慰家人说：“你们放心，工作时我心情好，伤口愈合得快些。待贫困县摘帽后，我再歇下来，那时一定好好陪陪你们……”

　　六

　　2018年，在县委县府的领导下，在他和几千名扶贫干部的共同努力下，高县的50个贫困村全部退出，5万人精准脱贫，群众认可度达99.83%，高县实现了高质量摘帽。更为可喜的是，全县的农村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群众得到了真正的实惠。

　　按说，这时的周剑可以松一口气，歇下来了，因为他曾对家人有过承诺，再说他也早过了科级干部任职的年龄。可是，他这“歇下来”的诺言还是没有兑现，不是他太想干，而是县领导找到他说，巩固成果很重要，你熟悉这块工作，待2020年圆满收官后再说，如何？于是，他再次接受了组织的安排，又继续踏上了巩固脱贫成果，带领村民们奔小康的征程。

　　接下来，周剑在全省首创建立起了查漏补缺扶持资金机制，在全省率先试点创新投资收益扶贫模式，解决了贫中之贫的增收难题。他还务实地争取资金为村民修路，发展产业，进行新村建设……

　　周剑书记出色的工作，赢得了省、市、县级多次表彰。2018年，被省委省政府评为“四川省脱贫攻坚一线优秀扶贫干部”；被市委宣传部等九部门授予“最美奋斗者”的光荣称号；在上月，周剑又被四川省脱贫攻坚领导小组表彰为“2020年四川省脱贫攻坚奖先进个人”。上级给的荣誉当然令人鼓舞，但百姓的口碑更为重要，称他是“扶贫济困的当代周公”。

　　如今，已是57岁的他，仍带着伤残的身体，在忘我工作！

2020年10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