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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2017-06-29 晏榕/论坛月评 当代先锋诗人北回归线

卡莎 2017-7-1 21:51 942人围观 文化资讯

No2017-68C1988年《北回归线》问世,标志着“北回归线”诗群发展的开始。作为中国当代主要的先锋诗歌团体,北回归线诗人不断贡献出引人瞩目的汉语诗歌先锋性文本,在诗学上同样奉献了闪光的篇什和著作,并在域外诗歌 ...

No2017-68C


    1988年《北回归线》问世,标志着“北回归线”诗群发展的开始。作为中国当代主要的先锋诗歌团体,北回归线诗人不断贡献出引人瞩目的汉语诗歌先锋性文本,在诗学上同样奉献了闪光的篇什和著作,并在域外诗歌的翻译上也做出了卓越的贡献。不仅强化自身的创作和翻译,对优秀诗歌的传播和对诗爱者的热切帮助,同样显示了诗歌应有的赤子之心。“北回归线”通过三十年来的纸质同仁刊物、中外诗歌朗诵会、诗歌研讨会、采风、讲座,新世纪初的诗歌网站和诗歌论坛、近年来的微信平台建设等,逐步将先锋诗歌自内部向外部延展。至此“北回归线”30周年将至,我们逐步推出纪念性回顾性的文章,公示原有的历史档案资料。

    本世纪初的网络诗歌论坛(BBS)年代,北回归线的诗歌论坛“八千里路”是爱诗者的重要聚集地,洋溢着诗歌的热情和自由,平等又激烈的对话至今飞扬在耳际。而北回归线独树一帜的每月综合评述(称为“月评”),令当时的汉语诗坛刮目相看,鼓励和扶持了无数诗歌才俊。月评要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回想起来,令人动容。当年“轮流坐庄”,月评者有禄马(即梁晓明)、白白白马(即刘翔)、晏榕、阿九、伤水(劳模)等。

    本期推出晏榕当年对20038月下半月到9月论坛作品的月评文章。一气呵成10000多字,灼见和辛劳一起辉映,殷切和纠正共同生色。

2003816日—930


    八千里路论坛诗歌作品简述

                                

                晏榕 


    窗外秋雨连绵,这个夜晚亲切得让人怀旧,在《普罗旺斯》神秘而陌生的弦音里,我终于得以暂时“抛却”身边诸多的无奈,打开《北回归线》,再次面对让我难以割舍的诗歌,拥抱所有和我一样在黑夜里常感欢欣而寂寞的朋友们。

   “落木潇潇下,醉听雨横织”……写诗整整二十年了,从语言与生命到现实与存在,长篇短制已有两大抽屉;从刃血的激进到隐忍而潜入,竟也磨打了一个于雷霆万钧之中可以岿然不动的脾性。然时至今日,身处这个“无边的”现实、面对四周自在的事物尚每每生发不知之惑。看看以往到现在的国内诗坛,那些宿将新秀依旧那么热衷于你争我吵,总喜欢弄出个我是你非;其实如将这些争吵背后的功利因素忽略不计,我想,对于语言、对于诗、对于人生大义这类问题,诸如我等真的是不可能也没有必要强求一个一致的看法的,甚至从个人的角度能否真正有能力面对和解决它们都抑或未知。我们或许真的和别人不同,那就是常常敏感到对这样的问题加以思考,如此而已。这早已不是浪漫抒情的时代了,更不是一个可以缔造英雄的时代,在这样的时刻任何一声呐喊都会变得可笑可疑,任何一种姿态都注定成为多余的伪饰——而我们还有权力去抒情吗?我们有能力抒情吗?我们真的曾经和可能是英雄吗?我们有底气掂量灵魂的重与轻吗?今天,道德问题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显重要,这是根本的症结。这也是我与倡引平实、沉静、宽容、隐忍、大气、持恒的《北回归线》合而融之的缘因所在。

    这一个半月里,帖在坛子上的作品蔚为可观,但说实话,写作中可以避免的毛病仍然大量出现,而且有的属于基础性的问题。抛开技术层面的要求不提(因为那些文本性的毛病总是可以在经久的练习中慢慢得到祛除的),让我感到些许无奈的是,不在少数的作者接连“写”出一首又一首的“诗”,却始终触及不到诗,不知是由于网络方便了让人产生自足感还是后现代容易使人认可一种“玩”心理,始终深入不进去,触及不到必由他来发现的意象,也触及不到本属于诗的语质与语感,更触及不到诗歌语言的陌生化与亲近化的个性缕析,所以也就理所当然地触及不到来自诗人内部或诗歌内部的威胁……一时想不起是哪位大师说过这样一句话,“写作就是坐下来审判自己”,我想只要理解了这句话,一切都可迎刃而解。只怕你坐不下来,又不愿接受什么审判,更懒得自己去审判什么自己。这世界上的一切都趋向于病态,而本应最具敏感力的诗人却正在其中充当着一个最为不可救药的角色,而且自得其乐到不能自拔。能否意识到这一点,决定了我们写出的所谓的诗是否有时代的质感、是否具有世界或者个人的意义,决定了那些日夜生衍的文字是否会成为几乎在每个历史的片断都甚嚣尘上的无知无味无理无趣的文明史的垃圾。人本来就有脆弱的一面,诗人尤其如此,但不要丧失我们的底线,那就是真诚。

    也许是出于同样的感悟,梁晓明的《友人集》中的几首是让我读了觉得温暧、有力、感动良久的诗。无论是在清早与叶舟去看黄河,还是在新疆和沈苇喝酒论诗,还是同剑钊、森子夜走西峡,看上去活得轻松潇洒,写诗信手拈来,却无不流露出对现实之深长感喟与对生命之幡然大悟,以及作为一个优秀诗人对存在、对当下的持恒而准确的把握。“谈起诗歌非常兴奋/谈到诗坛就只有叹息”,这种荒凉心境恐怕是当前身入网中、乐此不彼的更年轻些的诗人少有的体验;更多的恐怕是恰恰相反,谈起诗坛非常兴奋,谈到诗则会因这样那样的原因而趣味索然了。还是让我们看看这首——

天黑,所以月光更好

月光比照在杭州更舒服的照在

河南西峡县的山峰上...

严肃的森子头扎小辫

而剑钊的头发就象把板刷

月光照在他俩人的头上

月光照在我们看得见的前方

 

一个河南

一个北京

而我更在遥远的浙江

诗歌象流水带走距离

诗歌象流水,此刻

我们三个人的心中它在哗哗的流淌...(未完)

    诗就这样开了头,随意而娴熟,却又包蕴着时空的隔膜与济和感,复杂而单纯的情怀就此油然而生了。就像森子的小辫和剑钊的“板刷”,都由月光照着,严肃和戏谑的两个世界原来是合而为一的。而且诗人再次重获自信,让人觉得他甚至从未失去力量和理想——它们就像月光,就在“我们看得见的前方”。全诗娓娓道来,真正的口语,不事雕琢,却饱蘸情感、信念、个性和时间的光芒,难怪伤水在看到这组诗时想起了孔夫子所言:君子无器!并断言“写出《披发赤足而行》《开篇》以及传诵的《各人》《玻璃》《挪威诗人耶可布森》等作品的梁晓明,早已‘无器’了。”

    沈方的《七个二重奏》也是大手笔,比之他以前的一些作品,写得更加盘曲幽微、收放自如,出现了多处令我欣然徜徉的句群、段落,如他在《破灭与狂喜》中的两段——

“现在,我得像石头一样承受

致命一击,工人们来到石头中间,高举铁锤,

他们都已经领到工钱。多少年前,我祈求谅解,

可是那个宽恕我的人来自何处?

“而那些烟花,早已在半空中哔叭炸响,

不知什么时侯我才能够建造起一座空中花园,

迷惑对我有所期待以及无所期待的人,

他们会不会说:你笑得可真灿烂?

 

    再比如在《阴谋与爱情》中他写道——

 

“而我内心的蒙面人,狰狞的面具,

我期待中的尖叫,不会在此刻穿透紧闭的大门,

至于他绕道而行的车队,压碎移动的灯,满载货物,

消失于郊区的暮色,这些即将低价抛售的日子,

可不是你我所能预料到的。

 

  又如在《陷落与拯救》中的一个片断——

 

“有的人四处打听,

在杂乱无章的事情里找车钥匙,

喜欢去旅馆过夜,有的人提出种种问题,

带领我来到一家花店,询问

是不是需要赠送郁金香?而我则以为

那束百合花更适宜在病床上欣赏。

    梁晓明也认为沈方的诗“沉稳而踏实”,具有“包含着批判的立足点和生活及意识领域里的许多东西”的“方正”性。而近一年来,沈方的部分作品已令我感到惊异,或者说我正在看到一个我所不熟悉的沈方。其作品正趋向于成熟与个性化,对生活的体悟变得纷沓互动,而且开始讲求创作的细部问题,同时正是这些具体的“诗歌问题”使他的创作变得富有活力。不足之处是,在细节上的处理有时不够扎实,这并不是在说有些诗不应该朝向精微和技巧化,而是在使词义细节化的同时没有做到措辞的进一步精审,这样,对具体细节和抽象细节的不加区分就容易使诗歌在形式上缺少质感,在内容上阻挫作者的呈现力和读者的阅读力。

    另外,还有一组作品也要在此特别提及,它就是唐不遇的组诗《神秘人物》。说实话,我看到这组诗时是极为激动的,其一是诗写得好,其二是我真不点儿不相信这竟出自唐不遇之手。诗写得精致大气、点线从容、跳跃适度,而且每首诗的水平较为均匀,实在可喜。他这样写叶芝——

从塔里下来,步上

天边,我用充血的指尖

朝你们指指点点:迷失一整天,

我倦意悠长。……

 

黄昏暗涌着起皱的海洋,起痱子的海洋,

我必须远远地越过它

服务另一个国家——那地方

虽是贵族之所,我却黄金一样赤条条。……

 

我尚未出发就脱下这副臭皮囊

盛放醉汉的酒和寡妇的面杖——

但是多么安静!我还年轻,

跑得比夜色还快,撵路边闲人。……

 

  他这样写拉金——

 

我想没有一个诗人像我这样

喜欢讲粗话,它是一个个粗大的鸡蛋

用来砸牧师的暗壁。这并不亚于

一九六三年的性交。

 

世界正是在这里与时间吻合:

一切很平静,你刚在一个蛋黄里呼呼大睡,

蛋清就旋转起来——

一切在里边旋转不见。 

    这样的句子,居然和我喜欢的梅利尔的作品有着相似之美,我为此兴奋。在这组诗里,唐不遇用笔极为客观,语句明晰坚实,即便写奥登也极少张狂,而在字里行间渗透着宗教意义和文化意义的内在张力。这组诗排除了繁琐的细节描绘,却并未使诗如当下所谓“口语诗”一般沦为形式上的简单,而在努力挖掘着复杂事物的纯粹性。而这样一种努力从他较早前帖上的一首《舞蛇大师张飞龙》即可见端倪。当然这也只是一种努力,要想真正达到如叶芝、里尔克的艺术文本中所体现出来的均衡与完美也并非易事;另外这组诗也还带有对大师相关文本的模仿痕迹,如何进一步融入大师的高蹈境界,并在此基础上对美和秩序进行个性化的分解与重构,这恐怕不仅是唐不遇,而且是每一个现代诗写作者的“专业要求”了。

    除了上述相对完好和成熟的文本外,尚有一些业已形成自己个性风格的朋友所作,也是各有特色的。

    小雅的《诗人素描》和《南浔随笔》引起了包括劳模、禄马和我在内的多人的注意。相对沈方,他的诗线条简单明晰但结构是严整有序的,对南浔古镇的努力辨别突出体现了诗人的敏感和对生存现实的探询。可贵的是小雅没有盲目地去复制现实,而是在竭力寻求着诸种关系的和谐,发现着现代人内心的脆弱和浮荡在现代诗意时空的一触即动的美。下面是《南浔随笔》中较精彩的一处——

南浔人很少在内心垂钓,养鱼,洗藕,

他们的内心是浮躁的,只配溜溜狗。

“花八小时赚钱,花八小时荒淫,

其余的时间在内心撕杀格斗。

入夜来到私家园林,时间狮子守住门口,

我在刘镛的大宅前逗留一宿,

只为记住旧时的繁荣,此刻的肃穆。

 

    写出《白纸黑字》的向武华似乎一直在关注着一种过程中的事物,视角的选取很有个性,但表现起来有时候又显得有些乏力。这次他帖出的《傍晚在途中》(三首)、《打扫竹院》写得虽然不错,但还是暴露出了这一弱处。而我更欣赏他对日常事物所做的“波普”式处理方式——“还没有到达,在夕光如汁如溅的途中/我看到梁子湖,空荡荡的村庄露出红砖黑瓦/柳树发出红铜的白光,山的阴影/和时间的阴影/变得多么显而易见,在这遍野的火光中,我看到了隐藏的鱼群/浮在水面/有的安静地吃水藻,有的惊吓地打出水声/一晃而过,我的车子已经到达新的城镇/黑暗,欢乐的世俗生活/灯火下,大家在忙于饮酒,露出耽于享乐的肉身”(《傍晚在途中》)。

余笑忠以一首《那人在黑暗中坐下》打动我——

那人在黑暗中坐下

在城堡里称王称霸

失败的王,众叛亲离的王

 

那人坐下,一言不发

像一粒盐溶进一杯水

而他的脸上带有幽灵的唇印

 

现在,可以称颂黑暗

他的王,他的先知

他仁慈的母后

 

在黑暗中,静静坐下

多么丑啊,当他回想起

饥不择食狼吞虎咽的声音

 

最好暴雨也一同到来

那悲伤的将在暴雨中相认

十指还在,乱发还在

    很明显,对瞬间的延展和综合力在这首诗的构筑过程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并且富于装饰性,从而加强了此诗的肌理变化,让人们对何者是现实何者又是幻觉的存在加以思考。

    梁健的《一寸一寸醒来》也是如此,不过更显一种智慧和境界,瘦峭的诗思,通向更为原始的孤独和绝望——

 

就让我靠着鸟吧

好叫儿子们放心

 

不知不觉漫过鼻孔

我还是能够告诉他们天亮的暗语

 

难道疲惫也是理由

睡眠就是家

冬天不是酒

 

我承认我真的忘记了方向

那一条唯一通往清醒的镜子

我不得不在黄昏

依靠死亡依靠死亡

一寸一寸醒来

    南野认为是一种出奇制胜的写法,有一种沉痛和一种清醒。而这种记忆中的酒香加上让人疲惫的禅意已让诗人辨不清方向,也许只有这种“一寸一寸醒来”的方式才能使他得以发现那全部和永恒的意义所在,忧郁,而不孤寂。

    丁燕的写作是很勤奋的。这段时期又发上来《女人与鸟》和《夏夜雅歌》两组作品,对于前者,伤水的意见是“线条性的结构读起来感觉简单、易理解,另外一个角度看,削弱了表现力。”相比之下,我认为《夏夜雅歌》的结构与语句同样并不复杂,却展现了某种透明而连续的美,如在《那一片叶子》中的一段——“这意外获得的爱情/左右晃荡/俯瞰着遥远、低洼、阴暗的大地/释放着自己的热情、消魂、酩酊/而忘记了死亡的嘴唇/早晚要和它吻在一起”。对于她,最重要的是如何发现和保持语言的威胁感,有此警觉之心,世界大不相同。

    俞昌雄的很多诗也是可读的,我可以在他不少作品中找到可以细细玩味的部分,例如《明年夏天的这个时侯》中——“开始我们谈到去年夏天留在树上的那些/芒果,裸露着醉汉和偷窥者喜欢的那种颜色/后来我们讨论这个时代需要什么样的/听众,譬如在明年夏天的这个时侯/我们是否还能找到模仿和被赞美的词……”持着自然的思考,淡漠的述说,每每此时,就如时光一样矜持而坦荡。可惜他对作品的完整性尚把握不好,常常消弱诗歌力量的表现。

    泉子帖上一组《木乃伊的舞曲》,仍是他一贯的风格,清新雅致,而且率纯得可爱,而我更看中泉子少数作品时有外露的稚拙风格,得以使复杂人性自然流露,展现了世界的龋龃多义,而不仅仅是“美”的流畅然而单程(有时甚至是单义的)的呈现。如其中一首《厌倦》就预示了泉子走向更大空间和更具个性写作的可能——

穿着制服,终日在西湖南线巡游的少女

她向我抱怨美带给她的伤害

没有别的,哦,再也没有别的了

只有那无穷无尽的厌倦堆砌出的

墓碑般坚硬的舌头

美终究比碑文说出的更少,她说

 

小荒的一首《广陵散》虽然仍不尽完美,但还是不失青年人凌励的血气和勇气——

 

他入了党,去北京

不种植

不吹笙。

 

他洗心革面

打铁的心

打工的面。

 

都是我们的好邻居

都有一双好手

而现在,只剩下

 

你在西山种菊

我在东海捕鱼

    且不说他这首副标题为“致柏桦”的诗在多大程度上会与柏桦(及柏桦的文本)发生关系,单是此诗取意之刁钻和文笔之狂执就已令我们刮目了。缺憾之处是对诗的结构及统一感的把握太随意,结果有时和抽象表现的意图就会不相适配。觉得小荒更适合寻求心理的即兴表现力量,以此作为发现一种个人神秘感和激发潜在想象力的手段。

    星孩把他的诗歌辑为《灵魂的帐册》,我觉得是极其恰切的,读着他长长的九十八首自选诗,突然觉得他像维庸。必须承认,一个真诚的星孩把我深深打动了。读他的《我突然想哭》我也突然想哭,读他的《我的房间里有一堆垃圾》也觉得我的房间里全是垃圾。“黑,真的有点黑/发霉的山冈和被单/没有,没有一束光/正在赶路/赶在通向我的路上”(《没有人在走路》)“我在自己的床上躺着/一些零碎的仇恨/使我躺得很扎实//这阴暗的黄昏真好/在这个黄昏,我恨这一带的老头/少妇和盲目的处女、别人的孩子和菜园/……/我等着一截阴影来临/我穷,我身上连半句话都没有了”(《阴暗》)可以说,星孩不是用诗在写生活,而是用生活在写诗。所有的一切都和灵魂发生着关系,不停地享受,不停地折磨,不停地记录,不停地自问……而这一过程本身也成就了诗人和诗。雪丫给星孩的一首《腐烂》中是这样写他的——“一边腐烂一边生长着/一边萎缩一边竟开出沉静的花来”,说明了一切。

    张作梗也是一个锐意在诗本文中实现生活意义的作者,他在《在京山:独自过中秋》中这样写道——“在京山,尽管偏僻,我依然拥有完整的中秋/有时,促狭是另一种宽敞/正如无是一种大有。/两个月前,为了规避双向收费/在金鑫当铺,我用全球通/兑换了一部小灵通/但我的消息愈其闭塞/超过方园两公里/我就成了失踪的京山人”,伤水认为“有当下感,随机,吐呐自如”,当然,这一特点在其《快点》、《钓》等作品中也有所体现。还有他的《胡思乱想系列》虽是瑕疵毕现,但正如伤水所说——“变化带来的粗糙多么可喜。”

    星光对诗歌的热爱一直让人钦佩,他始终以一个诗人的心灵对滑稽可笑又充满威胁性的现实秩序作着尽可能清醒的评判,在《五点不到,我连续醒了》他这样写道——“是的,我有着貌似闲适安逸的生活/……/隐秘的忧伤你们无法看见/梦里都是她的影子/我可以忍受平淡/却无法阻止心的叛变”。是啊,那是些相和谐又相抵触的事物,包围着我们又让我们难以分辨,而诗人的天性就是要把由这种冲突而产生的痛苦,绵延不断地传达给世界。

    慕容小雪的诗让我看到了一个优秀诗人的雏形,他的诗句简畅拙朴,关注瞬间知觉和无意识的美,杂以适可而止的隐喻和联想,在优雅而伤感的情调中渗透着淡淡的神秘气息。当然也有一些作品过于简单了,味道不够,但大致写法已保持住,有了自己的风格。如能在坚持温和理性的同时保持一种严格和机巧,呈现的是有活力的内在化的情感和意义,而尽量避免去重复图解情感或使情感自然化和图像化,那么小雪的创造定会走入一个新的天地。

    还有一个并不熟悉的老乡沉香木,他的一首《跑》让我感怀——“我们再也停不下来了。//没有风的秋天,阳光/偶尔也会被过路的云层遮住。/这个时候,有大片大片的/发了霉的黑色树影,向我们身后/极速倒去,像极了那一茬一茬的/被收割,而后被腌制的爱情。//我想我们是幸运的。//在这个秋天来临之前,我们就开始跑了,虽然/我们曾立在原地/……可我们毕竟/开始跑了。//我们拼命地跑,拼命地跑,/不敢回头,跟风一样。兰,/你看,我们的头发都跑散了。/你看,我们都追不上自己了。”敦淳的语感,有着北方平原的平实和蕴涵力,读着亲切。

    个人觉得值得一读的还有谢君的两首《夏天》和《回忆》,在平缓的语调中创造了力与势的结合,并有效地利用叙述的节奏张力表现了内在情感。“与众多看似相同的诗有大不同”(伤水评语)。津渡的诗语言老练,《石头说话》、《皇历解读》等几首都给我以较深的印象。东篱的《荻》写得“流畅而落寞”(禄马评语)。楼河的《栀子旗》等几首正尝试着转换新的体察角度,不失特点。沈河、游离的诗总是很小,但往往能抓住感觉。绍兴蒋峰的一组自选诗,写得干净,有理性。吴波的诗不乏思辨,但线性思维痕迹明显,倒是一首《栀子花落》让人耳目一新。陆陈蔚的作品越写越有信心了,手法开始熟练而有了变化。网罗的诗从表面上看有口语的特点,但他的《鱼》则是属于他自己的一种叙述方式。同样以运用口语见长的格式以一首《如何与一只虫蛹交流》与大家取乐,亦不失为一种风格。云亮的作品则被伤水认为是“有孩子的语气,老人的心态,年轻人的角度。”墨人钢对跳跃的技巧运用得不错,如他的《火柴》和早些帖出的《夏天》等几首也都有可以圈点之处。还有星孩所帖的爱薇诗歌二十首《面容模糊的人》,其中有些文字仍可以认为是接近和属于诗的。

    另外,还有一些为数不少的朋友,文笔流畅,不乏才情,有的在语言功底上以及形式创造的熟练程度上或比上述部分作者略胜一筹,但往往因对生活(生命)本质的理解和感受不够敏感和细腻,“遭遇”不到无以名状和无以慰藉的时刻,表现在对作品的处理上有时就显得平素庸常而少有形成和突现一种深刻感和“独一个”的个性。我在《沉醉或者历险:对一首诗的解析》一文里曾说——“一首诗写得什么并不重要,它的题材可以是宏大的、严肃的,也可以是细微的、平凡的,但它必须要体现出一种超越于事件与材料的诗意,一种能重新引起我们对日常的事物感到惊奇的力量。”当然这只是一个很基本的要求了,但我想朋友们倘能在这方面常动脑筋并形成自觉,常体验到这世界和我们内心的那份神秘和不安,就一定能对平面自信的自我有所超越,从而触及到更高的更真在的自由。

    如藏马是这样描述《这个秋天》的——“在持续的蝉声里昨天/我光着身子游动/也有过喘息在40度高温的炙烤下/看见爱情的小腰/在乡村干燥的大路上/那么一闪又一闪/但更多的像是吃了谁的闷棍/晕头晕脑地躺在树荫下/畜生一样不停地吐气和吸气/现在好了它来了这个秋天/我将歌唱一条极端的蛇/当落叶步下树枝/再没有什么值得留念的了/我知道痛是暂时的/而更多的会是孕育中的一阵阵安睡”。我的感觉和伤水是差不多的――“感到无话可说。……也想不出该说什么。……主要是受众对作品没有敏锐的感觉,或者是作品没营造出给读者的敏锐阅读点。你这些作品总体上不错,但感觉‘力量’不足,给阅读者的‘敲打’力不足。”

    飞廉《婺江路31号》中——“三只小白猫,瘦小,皮毛暗淡/何时住进了隔壁的储藏室/听说,一旦居所被发现(人或者风)/野猫都要搬家到另一个地方//这些猫消失后的一个清晨,我注意到/昨晚离开时打开的窗关上了/卷起的席子铺展开了//以后再没有出现类似的情况/也许是我记忆出了/一次小小的错误,也许是谁/有意向我暗示着什么//但自此这房间开始发生变化/有一种东西降临,不再离开/飘来荡去,惊不起一点尘埃”虽然可以理解为被我称之为“暗中寻找的叙述方式”,体现了飞廉不停朝向自觉的努力,但从诗本身来看却并没有更多意义,恰如伤水所评——“描述和叙述结合,感叹和抒发并齐,现实和回想交汇,节奏舒缓,通往纯粹。就是过于‘中庸’,感染力欠足”。

    还有商略的《新诗经》,视角开阔而自然,但表现在文本上又细腻有余、质感不足,与原《诗经》大气通透的话语格调及哲思空间相比,自然显得单薄些。他的《秘密的情人(八月天涯同题诗)》写得可谓精致,诗语言上几无毛病,然而感觉做为一首诗的意义仍然不大。我想,如果用商略完好的语言素养来表现现实人(虚无人)生存实境下极度的内在焦虑,并寻找机会转化为一种令人信服的抽象意象的话,那么,一种比“八月天涯同题”更为丰富的情感表现就有可能被推向极致。

    白地的《某地的爱情:食物与水(组诗)》比以前有了提高,伤水说“我喜欢这样的诗歌。向内,说出真实的内心,有渴盼、诘问、反思、感叹,情绪不自在中的诗歌自在。‘为存在本身而存在’。”这是令人可喜的进步,但整体上看,这首诗还是有着虚飘的倾向的。说到虚飘,想起了前月我对另一位有着同种倾向的女作者亦君(当然,二者的“虚”也有不同。这段里亦君帖了组《追忆的花朵》,以更专业的眼光审视这些花朵当然还有不少可以挑剔之处,但其中勃发的生气已使人觉得诱惑)曾回过这样的帖,节录如下——“从这几首(也可以包括我以前见到的你的作品)来看,你对现代诗写作的基本审美取向和基本的探索意识是有的(当然这是就你现有的写作层面而言,而不是针对一个初学者或现在网络上的什么来说的,对他们而言具备这两点已是不易),然而老毛病依然存在,就是遣词造句过于虚浮,缺少对语义的内在关联进行更为细致、精确的离析,这样就显得下笔过于草率,使诗文本很容易徒具现代性的外壳。其实对一个真诗人来说,最重要的是如何使其生命切近于存在,切近并融合于永恒神秘的大秩序和有如鲜血般腥混的现实,真正地身在其中,或皤醒或沉迷,都好理解;而这又是和他的作品、语言完美结合着的,所以又要求对语言的敏感和对现代诗性的觉悟。如果语言不能够切进去,心境不能够沉下来,那就很难真正触及空灵又实在的这个世界,以及作为它的一部分的、和我们的存在息息相关而又游移不定的微妙诗意。……我的建议是,心一定要净下来,沉下来,这是关键,完成“作品”尚在其次。……”

    另外,水稻、灰尘时代、余西、陈峥、山叶、伊有喜的诗不乏灵光,可惜也大都写得太轻,不过余西的《乡村的夜晚》已让人看见进步。陈人华的追问系列闪煜着现实主义之光,而少了诗的力量。付业兴帖来《画家的倾诉》,从他在题目下所附“幻象写作试验:深度、虚幻、偶然、随意”上其实正可以看出他对“幻象”的误解。杨杰的《歌者与马》取词过于艳柔,却又无足轻重。第一次来北回归线的子村更多的作品更像诗的开头,有了感觉,但关键是如何进入和呈现。方文竹的长诗《暗斑》内容很丰富,但只靠叙述(当然这里的叙述也还不是真正诗歌意义上的叙述)来拉长篇幅的作法显然是对长诗体裁的简单化理解。此外尚有舒蕙、金辉、张坚、江耶、门外木、盛敏、子溪、足各桥、雨来等等朋友在这段时间光顾论坛,也期盼着他们在写作上更上层楼。

    还有一些朋友一直在努力一步步地形成和突破着自己,虽然写作套路不尽相同,但他们的真诚执着已使我看到同样的希望。倘能坚持,他们的成器只是一个时间问题。淡舟经过删减的《关于秋》在我所看到的他的不多的作品中应该说是最有成色的了,在语言持重些的同时深化了思维的层面,祛除了口语的轻巧和花俏,给人以返朴归真的感觉。伤水这样跟帖道——“除节奏和语言非常适合你的个性外,沉下去的感觉(诗思)很令人欣喜。继续吧,这作品简直是个‘飞跃’!”方石英也在《没有地址的村庄》这组诗里再一次展露了他的潜力。在《小夜曲》和《奔跑的紫云英》这样的诗里我们看到的还是一个纯情男孩的敏感心迹,而《秋天悼亡曲》则已出现更为大气的格调——“露水已经习惯于低处的凉意/几枚长出绿锈的铜钱在瓦罐里被人遗忘/我的刀还别在腰间,可血早已流尽”,诗句虽不尽完善,但已有了气血,有了向成熟诗人转向的机宜。

     这阶段产生了关于口语问题的一次相对深入的交流。起因是伤水向芦苇岸发问——“你的口语和他人的差异在哪里?”芦苇岸快速反应,说了说他的体会——“在我的‘诗观’里有追寻‘人世之重’的妄言。对于生活中的诸多无奈,‘诗意’的表达往往又难以达到想要的效果,就采取这种方式,不知道这是不是黔驴技穷的表现?通过写作,我发现:口语(叙述)的藏拙能力差,容易使语言拖沓,感官上诗性不足。但它的好处是易懂,指向明确,质朴自然,就像那些文学广告语所说的,‘贴近百姓,贴近生活’。我们的诗歌由于经历了八十年代的浩荡进程之后,同志们腻味了那些高蹈的东西(其实高蹈本没有错,而且,适当在诗中运用会有出其不意的艺术效应),开始趋向于实用与直接,应该说是反思的必然。问题是,今天我们面对这种呈‘燎原之势’的写作实践,该怎么看待,是把它当作一种写作姿态,凡提笔非口语不写,还是仅作为一种技巧,让汉诗的手法更加丰富和完善?我个人趋向于后者,因为我担心,如果把口语写作当作一种姿态的话,当会走向八十年代的反面去,使得口语写作‘全国山河一片红’。而任何艺术形式一旦单一,就会极端。所以,拒绝、排斥、对立都是不可思议的。只是我辈因能力、水平的有限,无法让理想中的诗歌‘出彩’,但是,今天,有相当一部分诗人的努力呈现了亮色,相信他们的作品会给我们的阅读视野带来期望的曙光。在看到新诗的正常发展的态势下,我只希望能拥有一分读者的幸福。”伤水则进一步使问题得以延展——“因此我隐约感觉这(指口语化,晏榕注)是回归,是顺应新文化运动规律的。但到现在,都很难分清口语和书面语界限。现在的书面语不就是新文化运动的果实吗?作为‘姿态’至少不是‘高’姿态,作为‘技巧’也不会是‘好’技巧。想想,应该是在众多口语作品中,如何把‘语境’和‘事境’、把语和意完整地统一起来;把自己的口语和他人的区割开来,有‘差异化’特征起来。”可以肯定的是,这次小范围的讨论对大家的创作观念不无启发,产生了相当积极的意义。

    评论方面,格式对梁小斌的评论、梁晓明对森子的评论、陈峥对濮波的评论都各有侧重,但鉴于另有诗学论坛,在此就不再作评。

    最后,以我在其它文章中涉及个人观念的两段话作为本文的结束,聊供朋友们一笑或一思尔——

    “在网络时代众多诗人作品风格的相似性和语言的普适性的大背景下,我的确感到不去寻找和营建个人的话语结构和话语方式,而一味沉缅于集体复制和模仿出来的‘后工业’(仅仅在十余年前还是‘农耕’)时代的假象的同时,这种虚幻的闲适时光已经把我们引向了生存实镜的背面,使我们背对了当代和我们的生存。显然,这种不自知地疏离于时代和存在与有意识地逃遁和自我放逐是有着本质的区别的。(晏榕《沉醉或历险》)

    “葡萄牙的安德拉德是我所钟爱的大诗人之一,早年读过他的一首《白色中的白色》,至今印象深刻。是啊,白色中的白色,仅是这瞬间的晕眩,就足使我们心痛不已又无何奈何到疲软。一位操诗多年的兄长对我说,‘可能,我们所干的这一切,仅仅是写下一些字。’的确,这是一种清醒也好,是迷失也好,但连对它们的拒绝也是无奈的。这种无力感让我觉得亲切。”(晏榕《读诗札记》)

    以上仅是我个人对论坛一个半月以来发帖情况的浅评以及对诸位朋友诗作的浅显理解,有不当之处谨请朋友们多多包涵。

                2003108日夜、11日夜于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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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编辑:劳模

“中国的现代诗大国的发展必定是从当代先锋诗人开始,它是怀着创建这样一种真正意义上的现代诗而站立出来的,它努力的方向是在世界文化的同构中,重现和提升人的根本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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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袁红,笔名卡莎,女,大专,系成都市作家协会会员、达州诗协会员,四川省散文学会会员、官方中国作家协会网站《中国作家网》会员、网易《中国作家》副总编辑、网易中国作家协会圈子管理员、网易四圈联盟电子会刊《中国散文》创始人、网易《温馨港湾快乐家园》《中国旅游文学》《玉融诗苑》首席圈主。曾任四川省毛泽东诗词研究会会刊《天府诗词》、内部文学杂志《柴门艺苑》副主编。上百篇文学作品散见于《散文选刊》《小作家》《成都颂》《大巴山诗刊》《中国作家网》《散文在线》《百家竹》《大竹文学》《川东竹海》《教苑荟萃》《新课程改革与实践》《桂湖文艺》《重庆知青》《五津激浪》等。几百篇文学作品发表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