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勇《金沙风情》创作访谈录

袁勇

　　埸景：柳城金马河畔

　　人物：袁勇、佳云(著名剧作家)

　　时间:2012春

　　佳：你是怎么用这样的形式来创作《金沙风情》的呢？

　　袁：金沙存在于三千年前的商周时代，那个时候的蜀国还是部族林立的人类栖息地，这儿应该是古蜀先民的一个重要大型聚邑。在那样的初始农耕阶段，人力就意味着生产力，人多好办事，人多为王，这才是那个时候最确切最需要大声喊出来的口号。所以，人的繁衍当是金沙部族最迫切紧要的大事。作为担负着增扩人力任务的女性，生育是其最神圣最重要的职责。可以想像，一位强健的丰乳肥臀的女性，必然是整个部落最迷人最有吸引力也最会受到重视的对象。所以，尽情地展示她们这种具有强大生育力的身体，既是历史存留的一道光斑，也是当今令人着迷的画卷。

　　佳：这些女性的体态可以用丰乳肥臀来形容，这就是你所要表达的那种强悍的生殖力。

　　袁：呵呵，是这意思。

　　佳：我注意到你在画图上创造了一个飞翔着的具有意像色彩的太阳神鸟。

　　袁：从金沙留下的种种遗存，可以看到当时这儿有着昌盛的祭祀活动，并且呈现出强烈的太阳崇拜观念，尤其是对鸟的特殊崇尚之情。对太阳崇拜有两大原因：一是太阳充当了农业丰产的赐予者，二是贵族与太阳神攀亲的需要，最本质的原因在于人类通过太阳的运动规则确立了最初的空间意识和思维结构。太阳是给人类创造出时间与空间的宇宙主宰，时空的创造者，也就是世界万物的创造者，所以太阳创造主的观念在中国上古史上是不绝如缕的。也有学者认为，在先民们崇拜太阳的观念中，太阳不仅是农牧业丰产之日神，也是一些民族和王权的保护神，此外还是光明正大、明察秋毫之神。那具有丰富象征含意金沙遗址的太阳神鸟金箔饰和青铜立人像等出土器物似乎就显示出这些多层意思。黄剑华先生所著的《古蜀金沙》一书中这样讲到，在金沙遗址清理出土的金饰器物之中，最令人惊叹的便是太阳神鸟金箔饰了。其神奇的图案和绝妙的表现手法，无论是在四川还是在全国都是从未有过的考古发现。将太阳神鸟金箔饰称之为金沙最具神奇色彩的典型器物应该是不过份的。虽然它形制不大，展示的却是对太阳和宇宙的观察与想象，凝聚着极征含义。它以简练而生动的图像语言向我们透露了古蜀阳神话传说的大量信息，记述了商周时期古蜀国极为盛行的太阳拜习俗，为我们了解古代蜀人的精神观念和追溯古蜀时代一些重要祭祀活动的真实情形提供了极大的便利。神奇的太阳神鸟金箔图案既是空中光芒四射的太阳象征，又生动而精妙地表现了古代蜀人对太阳的尊崇和敬畏。金沙遗址太阳神鸟金箔饰在考古史上的重要意义远不止于此。作为成都出土的一件最令人赞叹的神奇之物，它早已成为成都南延线立交桥上光芒四射的城市标志，向人们张扬着一种巨大的古蜀魅力，为成都这座西南地区堆著名的历史文化名城增添了无穷的光彩。

　　佳：时至今日，太阳神鸟金箔已经被设计进入成都市的形象标识了。

　　袁：所以，我在用意像手法描绘了太阳神鸟飞翔于云天之时，还将四个太阳神鸟的金箔让它如轮盘飞施于其间，都是为了强化金沙蕴藏的奇特境界。

　　佳：在你的十二幅画中，那些美丽的女性头上都无一遗漏地戴上了那个造型特异的金面具。从功能上来讲，面具在远在远古时期最重要的功能首先是供巫师在祭祀活动中使用，其次才是和丧葬的关系。面具是巫师的使用之物，进而成为巫师的象征，这在东方许多古老的部族中都有丰富多样的表现，有些地方至今还保留着这方面的古老遗俗。难道，你画的这些女性是巫师吗？

　　袁：非也。青铜时代艺术家的活动基本上都与巫术有关，制作的物件皆作祭祀之用。包括那些青铜器纹饰的目的也是为了给予祭祀器皿以巫术的力量。再说面具，它在特定的祭礼仪式中被作为必不可少道具来穿戴，在原始人的眼里，这并不是一种化装术，而是一种把人的灵魂输送到另一个世界中去的运载王具。它们不仅形象地表现了原始思维中神灵世界的丰富性，更令人惊异地是原始人居然有如此多的形式去表现同—个主题；那种被各种各样原始宗教所激发出来的想象力以及这种想象力的最恰到好处的表现，是文明社会中难以看到的。朱狄先生在他的《原始文化研究》中还说到，原始人装束之所以显得怪诞，从本质上说并不是由所谓的‘审美趣味’决定的，而是由他们希望与神灵交往决定的。作为世界上许多古老部族广泛使用的面具，目的主要是让自己进入灵魂世界，面具所代表的不是人们通常所熟悉的面孔，它是一种常人没有的面孔，它要引起的是陌生感而不是亲切感，因为面具所代表的不是人的表情，而是神秘世界中某种神灵所可能有的表情。面具里的是用来被代表神灵，以求使观者无不觉得它们有一种攫人心魂的力量，呈现出一种震撼心灵的狰狞之美。我之所以在这些女性的脸上画上金冠，意图表现那个时代先民的精神状态。

　　佳：我觉得，你的这两组作品，都受了西方新古典主义的影响。

　　袁：从18世纪末到19世纪初，新古典主义取代了罗马艺术而占统治地位。这一时期的法国成为西方文化艺术的中心和西方近代美术主要流派的发源地，一些重要画家均在法国产生，法国的艺术发展成为欧洲艺术的主流。它的代表人物是路易达维特和安格尔。

　　佳：你提到安格尔，我马上想起他那幅最有名的《泉》。新古典主义从达维德到安格尔是一个转折,从描绘与时代相关的事件转向了脱离现实的神话和纯艺术,从形式上由严格的古典主义风格走向了带有华丽东方色彩的古典主义。安格尔的一生艺术活动极为活跃,他的女性人体和肖像画成就最高。

　　袁：对。安格尔是达维特的学生和追随者。他曾经在在图卢兹美术学院学习，1797年来到巴黎进入达维特的画室学习。安格尔在学习上非常勤奋，在还很年轻的时候就已是一个出色的画家了。他在达维特的画室里深受“理想美”信条的熏陶，把自己称为拉斐尔和古典艺术的热情崇拜者，并声称他所创作的作品是对实物的精确反映，只是在必要之处，依据古典艺术的准则加工了一下。安格尔以准确娴熟的写实技巧和典雅的画风著称。他精于观察，对形的追求以现实为基础，并能加以适当的主观处理。在人体和肖像画中多把体态线条做了变形，形成有节奏的曲线，加强流动感，他自始至终地追求着理想化的美。

　　佳：女性人体绘画是一个很重要的领域，我现以可以理解你何以把你的画笔投入这个领域内了，可喜的是你还加入了自己的有着当代鲜明特征的思考。

　　袁：不敢说思考，只是想让自己的作品能有一种现实的表达

　　佳：我相信你的作品会被人理解和赏识的。

　　袁：这是一个画家最大的愿望。

　　佳：我还有一个感觉，当下在作为一个要走向文化强国的大国，文化产业已经被相当地重视。而你这组作品不光含有商品元素，还富有提升成都这个国际都市的某种推介功能。很多时候，人们在喜欢一个艺术品的同时，也就知道了诞生这个艺术品的原创地。

　　袁：是的，艺术品应该有这种功能。

　　佳：这是《金沙风情》天然就具有的，因为金沙二字就非常具有本土地域特征和这座城市的象征意义，但愿它能为提升成都的影响力产生作用。

　　袁：顺其自然吧。

　　佳：祝你成功。

　　袁：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