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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冬│米伯让:明诚大儒心,敬义国医魂

新文人画院 2023-8-16 05:08 115542人围观 学术评论

魏冬:明诚大儒心,敬义国医魂——读《米伯让全书》有感


明诚大儒心,敬义国医魂
——读《米伯让全书》有感

魏冬/文

       先秦汉唐,医者本在中国社会的地位低下,然至宋代,由于儒者对医学的重视,特别是范仲淹提出“不为良相,便为良医”的说法,儒学和医学结合起来,从而出现了以儒为价值本位、以医为经世之方的“儒医”。因此之故,医者的地位得以提升和改变,而儒学也为自己立身社会,施行“仁孝”的观念找到了一条现实的途径。而在关中,也出现了以“关学”名世,兼通医术或奖掖医者的学者。
       关学宗师张载,本身就是一位精通医术的儒学大家。在其著作《正蒙》之《动物篇》,就有不少关于人的生理现象的分析和论述;在《经学理窟·义理》中,他认为《内经》等医书是“圣人存此”,可见其重视程度之高。徐仪明先生在《张载与古天文学》一文中指出:张载太虚、气化等观念,亦借鉴了《内经·素问·五运行大论》中提出的“宣夜浑天合一说”,以及《灵枢》《素问》“物生谓之化,物极谓之变”的思想。张载不仅在医学理论上有所造诣,在医学临床实践上也懂诊断。据邵雍之子邵伯温《邵氏闻见录》记载,熙宁十年(1077),邵康节已经病重,张载“知医,亦喜谈命”,他为康节诊脉,安慰说“先生之疾无虑。”又问他:“颇信命否?”康节回答:“命某自知之,世俗所谓命,某不知也。”张载感叹说:“先生知天命矣,尚何言!”在张载和邵雍那里,已经把“天命”——上天所赋予人的价值使命的践履,作为人生的最高理想追求,而对于个人的生死寿夭、富贵贫贱,早已置之度外。故张载在其名篇《西铭》中言:“富贵福泽,将厚吾之生也;贫贱忧戚,庸玉汝于成也。存,吾顺事;没,吾宁也。”张载“存顺没宁”的思想,为儒学中人,特别是关学中人确立了一个超迈生死的人生观。故而张载本人,就是一位兼通医术的儒者,所谓“儒医”也。
       张载之后,整个关学传统,都普遍重视医术。明清关学干城高陵吕柟、朝邑韩邦奇、渭南南大吉、长安冯从吾、华阴王弘撰、三原贺瑞麟等,在其论著中,都有不少关于医学的论述。史实已经证明,关学大家在通过“儒学”“医世人之心”的同时,也关注医学以治世人之病,救世人之命。高陵吕柟曾将医分为“庸医”“乱医”“无权医”“桀医”“细医”“无能医”“轻医”,并正式提出“国医”的概念,他提出:“庸医者不智,乱医者死,无权医者不行,桀医者不仁,细医者小医也,无能医者不能为医也,轻医者多。数医皆足以杀人,故君子不道也。周官有医师,统于太宰,而食医、疾医、痬医皆属焉。法以十全为上,十失四为下,然则十全之医,其国医乎!杀人医者,予信正斋免矣。国医,正斋不可不至也!”(《赠正斋萧君序》)渭南南大吉也阐发了“医道”的内涵,他提出“夫医之道四:神、圣、工、巧,而神为至。盖医与鬼神合其吉凶者也,是故惟神斯可以言医。”(《神医梦记 赠谢医友刘子顺夫 甲午》)三原贺瑞麟则明确提出:“医之道与儒通,必知天下事物之理而后措之于行,则意与心身家国天下无所处而不当。必明天下药品之性而后施之于病,则风寒燥湿、虚实强弱无所治而不宜。”又提出:“药品之性至赜莫备于神农之经,后世推阐神农之经者有仲景,仲景其即吾儒之程朱乎!是故儒不以程朱为归则不正不纯,其弊或至于祸世;医不以仲景为法则必庸必浅,其害将至于杀人。圣学失传道术分裂,而医亦未闻有探本穷原眞窥仲景之阃奥者。因陋就简,袭误踵讹,儿戏人命,良可嘅叹!”(《本经疏证序》)贺复斋先生认为“医之道与儒通”,感叹后世之儒不以程朱为归,后世之医不以仲景为法;岂料想,在他身后不久,关中即有一传承关学衣钵,契合仲景妙旨之医学流派出现,此即长安黄竹斋所开创、泾阳米伯让承其道,石斋嗣子米烈汉先生承父师之教,百有余年的长安内科学派之出现。何以见得?余今读《米伯让全书》而知之也。

       《米伯让全书》为伯让先生嗣子、学术传承人米烈汉先生担纲主编,长安米氏内科流派传承人许建秦、路波、王怡、肖洋为副主编,及本流派内外师友50余位传承人共同编撰而成。全书以米伯让先生生平论著、行实以及后人评价为基本文献,以“论著”“医案”“医事”“诗词”“年谱”为纲,分3大册,120余万字,全面展示了米伯让先生的生命历程、师承渊源、医学贡献等,是一部体现米伯让先生医德医风、医学医术以及关学师道精神的“全书”,也是一部体现长安内科流派历史渊源的大著。读此书,余对关中近代“儒医”一派,知其源流、精神与气象所在也。兹撮其要,略述如下。

       我关中医学之传承,溯自上古先秦,实为中华医学之渊薮;我关中理学之传承,溯自商周三代,创起宋时横渠,实为关中精神之命脉。自古医、儒源流,时分时合,不绝如线,其间虽有儒医合流之论,然自宋至晚清八百余载,实无以关学为根底,以医术名家之流派出现。此原因为何?科举盛行之时,士人多以出仕为鹄的,以“良相”为目标,不得已而求为“良医”,且学风未下移,故学医之人,虽本儒心,而难成其派也。自我少墟先生冯从吾崛起明季,大开讲学之风,凡下层之劳动人民,当时如网巾匠朱子节、钉秤人张本德,方能受其学焉;而后二曲先生继起盩厔,以孤寒之志,讲学关中,于是有兴平之杨双山,以农为本而著《知本提纲》,我关中有“关学之农道”出现;至晚清天崩地坼之“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出现,而先后有贺瑞麟先生讲学清麓,柏景伟先生传教沣西,刘古愚先生兴教烟霞,此皆关学之的派;由维新之变法失败,又有三原朱佛光先生倡导革命;因革命之屡仆屡起,又有于右任、张季鸾、李仪祉、郭希仁诸先生之倡导实业,讲求国学,于是关中学风又为之一变,出于理学而以经世为本也。

黄维翰(黄竹斋)
       当此之际,关中出现以研究伤寒、针灸名世之长安内科一派,此为我关学由理学而实学、而经世于医家之体现,此关中儒医流派出现之标志,所谓“关学医道”也。其代表人物,先后则为长安家黄维翰(竹斋)与泾阳米伯让(石斋)师弟。竹斋、石斋,师弟相成,均与关中之医学、理学大有渊源,然其气象,略有不同。就其渊源论,竹斋医学,出于自学而上承中华古医学,尤以秦越人、张仲景、孙思邈为尊;石斋医学,早年虽有师授,然主要承自竹斋,故其为陕西近代医学之新出。然竹斋医学虽出于自得而上承上古医圣,其早年受学则出于临潼革命党人王敬如。王敬如亦无所师承,而与清麓(刘古愚)门下郭忠清(希仁)为友,主张革命而尊孔;竹斋亦与晚清关学学人郭忠清(希仁)相交,然亦与晚清关学清麓(贺瑞麟)、烟霞(刘古愚)门下张元勋(果斋)、赵玉玺(惕庵)、牛兆濂(蓝川)相友;至石斋,则以张元勋(果斋)、赵玉玺(惕庵)为师而私淑牛兆濂(蓝川)也。故关中长安内科流派,其医学虽出于自学而上承中华古医学,以秦越人、张仲景、孙思邈为尊;然其价值观念,则出于关学清麓(贺瑞麟)、烟霞(刘古愚)两系,为关学着于医道也。此固为近代社会转型下遥承中华医学,近接晚清关学的产物。故长安内科一派,虽以医学名世,然并不止于医学,其本质是以儒为体、以医为用,儒、医又均具有中体西用之特点。故吾概之以关中近世之“体用全学”,概之以“儒医”,概之以“仁”,并为之撰联曰:“立心之本体是儒家,源乎师友而近承晚清两系,救世之大用乃医术,证以自得而遥契中古三圣。”
        由是而言,竹斋之特点,在独创,在自得,所谓能“造道”者也;石斋之特点,在继承,在开拓,所谓“传道”者也。石斋之学,以尊崇师道、经世致用、躬行实践为本,其学承渊源,为果斋、惕庵、蓝川,然以竹斋为本。石斋承继乃师之学而与时俱进,有所创新。于儒学,其标举孔子,推崇理学,于周张程朱五子,尤其关中张载、四吕、冯从吾、王弘撰、李二曲、李雪木、贺瑞麟、柏景伟、刘古愚,直到张元际、赵玉玺、牛兆濂等人均有赞誉,其所推认者,“明诚两进,敬义夹持”“天下为公,世界大同”也。于医学,其善述竹斋之事而善继竹斋之志,于文献整理、实践研究、文物保护、人才培养均有卓越建树。石斋又能承继医学专业职志与关学精神使命,更以宏阔视野关注文化承传和社会民生,注重文化交流而看重民族大节,热爱祖国河山,每至一地,则以平白浅易之诗歌,赞诵中华先贤,可谓“大仁大爱大其心”者也。故石斋之精神,虽立足于医,而以师道传承为本怀,以民族复兴为本位,坚守民本情怀、民族气节,为中华医学传统和关学精神在现代社会的集中体现,正如竹斋评医圣所云:“道通天地术通神,儒中隐逸医中真”,堪为当世“真医隐儒”“国医大儒”,其事业和精神,值得杏林学人及整个社会继承弘扬。如是,则竹斋所言“中华古医学,世界将风行”,可不期而至,诸君共勉力尔!
       余读《米伯让全书》,知米烈汉先生与长安米氏内科流派编撰此书之用心,非为己也,非为私也;由是知长安米氏流派在精神,在师道,在民生也;由是知长安医学流传之将远,薪尽而火传。故撰此文,以此为黄、米三先生贺,亦以此为吾关中之理学、医学祝也。

       【本文作者】魏冬,字北陆、柏麓、号柏庐,男,陕西合阳人,中共党员。四川省新文人画院人文研究所所长。中国哲学专业博士(后),西北大学关学研究院副院长、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中华关学中国行”系列公益活动策划组织者。长期从事儒释道三教与藏汉文化关系研究,熟悉汉、藏两种文字。现主要从事关学文献整理、学术研究与社会普及。

原作者: 魏冬 来自: 四川省新文人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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